开学后的一个多星期里，余青佩都一直没有见到白无瑕。想去找她又觉得不妥，只得耐心的等待着。
只是，梦里，因她而增添了无尽的憧憬，无穷的色彩。
下雪了。今年的春天，雪似乎特别的多。
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余青佩一大早就出门了，想要堆个雪人。
来到操场上，余青佩猛然呆了一呆：
小雪人！
一米多高的小雪人，活灵活现地站在雪地上，乌黑的眼睛，长长的鼻子，红红的小嘴都透出调皮可爱；一顶火红火红的小帽子，更显出了盎然生趣。
那火红，不仅温暖了余青佩的视线，更是温暖了他的心。
白无瑕默默地往雪人身上堆着雪。余青佩痴望了她许久，轻轻走了过去，给她帮忙。
白无瑕没想到有人会来，遽然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脸颊上，竟然挂着两行泪水！
“瑕瑕？”余青佩心里软软地痛着，低低呼唤道。
白无瑕没有开口，默默拭去泪水，转过身依旧慢慢地堆着雪。
她的一双小手都已经冻红了。余青佩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这么早起来堆雪人，为什么不戴手套？”
白无瑕别开目光不看他。
“傻孩子，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余青佩将她双手合在掌中，凝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极是温柔：“万一冻坏了，你让我如何是好？”
白无瑕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眸中有抹惊喜一闪而过，随即变成了黯然神伤。
“究竟出了什么事？”余青佩心痛地看着她，“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当初见你时，你那么开心活泼、无忧无虑，为什么两年多的时间让你改变了这么多？”
白无瑕垂目咬着下唇，不肯开口。
余青佩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拉起她的手：“跟我走。”
白无瑕没有反抗，任他牵着自己来到了怀忧林。
在河边默默站了一会儿，余青佩轻轻问：“瑕瑕，当年幻若去时，我是以发妻之礼送她。我……算是成过婚的人了，那么，我还有资格追求我喜欢的女孩子吗？”
白无瑕呆了一呆：“你当然有。幻若姐姐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高兴的。”
“那么，”余青佩握紧了她的手，“我带你到这儿，就是要告诉你，也告诉幻若，我有了心爱的女孩。”
白无瑕的全身都在发抖，手掌冰冷无比。余青佩认真地看着她，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珍惜和小心翼翼，“那女孩不过二十岁，可她聪明、美丽、善良、纯真，一切都让我心折。她现在很不开心，可我相信我能救她，我能让她重新变得快乐起来。”
白无瑕脸色苍白，手臂颤抖得更加明显了。余青佩痴痴的凝望着她：“瑕瑕，你知道吗？这个女孩……”
“我知道。”白无瑕垂下目光，低低打断了他，“我知道她是谁。”
她知道？可她的表情，竟似毫不在意！
为什么？余青佩心中愕然――难道他猜错了？难道瑕瑕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白无瑕沉默了一会儿：“我有些头疼，想回去了。”
平日里清脆的声音现在有些低哑，竟似带了些许鼻音。
余青佩木然松开手。白无瑕甚至没有说声再见，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她渐渐走远，余青佩的心，渐于冰冷，冰冷，比这严寒的雪天还要冷。
冷彻心骨。
空中又有雪飘。余青佩却仿佛浑然不觉，呆呆地怔立在河边，愁绪纷乱。
她真的不爱他。
她就这样拒绝了他，没留下一丝希望，没留下一句安慰。
也许……余青佩的目光停留在平静的河面上：也许，幻若，这就是我背叛你的报应。
也许注定我孤独一世，静静地陪着你，直到老死。
缓缓将手伸入冷冷的河水中，两滴泪水跌落水面。
抬手接住面前那朵小雪花。雪花融进了手上的水滴，只留淡淡一层凉意。
余青佩一时心如刀绞。
他真的错了。那样一片小雪花，那么纯洁可爱的精灵，他何德何能妄想得到？他怎么配？
可是，心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瑕瑕……
＊＊＊＊＊
余青佩大醉了两天两夜，醒来时是在医院里。
竟然是冷剑衡最先发现了他。抬目望着朋友们关切焦急的神色，余青佩既感动又愧疚：“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扫视了一下众人，见白无瑕没有来，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怆然。
她真的对他毫不在意吗――就连作为朋友的关心都没有？
桑兰雪为他掖了掖被角：“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也没敢告诉舅妈，怕她担心。”
余青佩垂目无语。白璧微走过去看了看吊瓶里的液体，低低叹息：“青佩，已经六年了，难道你还是心结未解吗？”
余青佩怔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无言。
心结已解，可，又系心结。
冷剑衡有些讶异，看了看白璧微又看看余青佩，“难道她不知道……”
余青佩微微摇了摇头。白璧微反倒奇怪了：“什么是我该知道的？”
余青佩默默闭上了眼睛。
冷剑衡不再多说。他知道白璧微是如何讨厌自己，并且他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
许久，余青佩才疲惫地问：“璧微，用多长时间可以忘记心爱的人？”
白璧微凝视着他，没有回答。
余青佩的声音透着无尽痛楚悲凉：“不要告诉我永远不可能淡忘，给我一个期限，好吗？”
白璧微沉吟片刻：“曾经看过一句话：只需一分钟就可以碰到一个人，一小时喜欢一个人，一天爱上一个人，但需要花尽一生的时间去忘掉一个人。”
余青佩沉默许久，惨然一笑：“我懂了。”
一生……就一生吧，总比永无期限的好。
毕竟，一生之后，可以忘却的呀。
足矣。
＊＊＊＊＊
几天之后，余青佩出院了。
从此，一切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偶尔到河边走走，偶尔和朋友们聚聚。
但，一直没有再见到白无瑕。
也许，她是为了他好。两不见面，他才会试着慢慢忘记。
可是，黯然，心酸。
春天了，万物复苏，草木抽芽，又是一个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季节。
如果播撒下失望，那么，收获的会是什么？
或许，是绝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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