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相处，又温馨又短暂。
看着药王山深处的浓密长生花，沈沐突然在柳韵悦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安全感和依耐感。
想起齐阅五年前说过的那些话，沈沐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心里，真的已经种下了一颗，名为“依耐”的种子。
而妻子柳韵悦，则完全没有这种情绪流露。
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她所展现出来的独立感，让沈沐发现自己的情绪起伏，非常奇怪。
直到齐阅带着陈莹，飞进药城，被后者强制喂了一颗药后，沈沐才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心魔种子，似乎已经生根发芽了。
这次去西山高原，沈沐只想和齐阅一起去。
但却被陈莹语气强硬的拒绝了，她说：“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好，我是药师，不论你是去西山高原，还是去屠神远征军，我都有资格去。”
齐阅为她补充解释道：“远征军也需要药师，听小勇说过，前线的药师，境界都不太高，可以让她跟着试试看。”
柳韵悦接着说道：“好歹，我也比你多几十年的功力，你能一个月突破飞扬，我觉得我也可以。”
沈沐摇头反驳道：“我吃过几颗赤心金丹，你又没有。”
柳韵悦双目凝视着丈夫，表情很沉重。
她沉默了两秒，才莞尔一笑，反驳道：“我又不是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你要是不想让我跟你去高原，那我就直接去天圣城。”
“你搞清楚，我可是精修五十年符箓的符师。”
“前线打仗，符箓永远都不会够用，你拦得住我吗？”
听到妻子这么说，沈沐也没办法再拒绝了。
此时此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四个人中，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现在还不够资格加入远征军。
紧接着，他不得不接受一个可能性：如果他没有在高原上突破飞扬，那他可能将是四人中，唯一一个会被留下来看家的人。
光是想一想这个画面，他就忍不住浑身打颤。
倒不是自尊心作祟，而是一种，被大势抛弃了的感觉。
他自己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情愫，或许齐阅能分析出来，但他又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自己的心事，至少现在不想。
从药城出来——现在这里，其实已经改名叫“柳山城”，是沈家主沈宇亲手写的牌子，亲自送过来挂上去的。
四个人或飞或跑，用了不到一日，便至西山高原前。
爬上那高耸入云的高坡，他们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冷冽到了呼气成冰的程度。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沈沐很快就找到了，曾经碰到紫炎熊的位置。
现在的这里，生活着一群低级凶兽，对于他们四人来说，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了。
只是陈莹随手丢出去一瓶，不知名的药粉，便见那挤满了，裸露在地面的地灵石矿脉上，几十只品种不尽相同的凶兽，纷纷作鸟兽散。
地表的地灵石，品质看起来已经不太高。
凶兽吸收地灵液的能力，远不如人类开发出来的萃取技术，它们吸收完的石块，还有至少一成的地灵液，能够被萃取出来。
不过，沈沐也不是来收集灵液的。
他将地表的一层岩石挖开，便看到了一块，比他整个人稍小一些的高品质地灵石。
当即，他对矿外站着的三个人说道：“我开始了，你们站好位置。”
说完话，便见三人各自露出了完全不同的表情，却也纷纷散开到了一边，将地洞里的沈沐，围在了中央。
紧接着，沈沐运起真力覆盖在摇曳剑上，用力插入了地灵石，直到整个剑格碰到了石头，才停止深入。
第一次使用这么大一块地灵石，他的心里也没有底，喉头有些发干。
就这么坐在原地深呼吸了三口气，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将脑门对准了摇曳剑柄，感受到剑身在地灵石中的位置。
然后，透过剑身上的四月灵引，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灵力，将摇曳剑包裹。
纤细瘦长的摇曳剑，几乎要被这股灵力给挤爆了。
或许是因为青石铁足够坚硬，又或许是因为地灵石本身的材料，将其死死压制，纤细的摇曳剑竟然坚持了下来。
而用眉心抵着剑柄的沈沐，却有些坚持不下来了。
大量的灵力，经过剑身的筛选和转化，全部变成了真力，一股劲儿的蜂涌进他的眉心识海。
此时此刻，他识海中的真力团，仿佛已经变成了旋风一般，在识海中疯狂旋转。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一般，专注在眉心后的识海里，仿佛其他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其他部位，和外部世界，全都不存在了一样。
疯狂旋转的真力团，如果有丝毫的失控，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脑子会不会被切成碎片。
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刻意将摇曳剑的剑招停下来。
真力的灌入，仿佛无穷无尽。
眼见着识海，已经被真力团逐渐填满，沈沐急得不行，却又无法再将真力凝聚。
忽然间，他想到了自己还有一身真力可用。
一直以来，他都在刻意避免，让这两股真力相互对抗。
现在，或许正是使用它们的时候。
或许，大量的真力，可以在识海中形成一个结界，让带着锋利属性的真力，不会摧毁到识海周围。
想到便做，没有深思的时间。
但他也不敢直接转移注意力到全身上下，他只敢先从脸部开始，抽取出所有的真力。
他看不见自己的状况，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部，正在急速的萎缩。
一股与锋利真力完全不同的真力，汇聚到了识海周围。
《天序》的真力，是无法汇聚到识海里面的，沈沐调动整张脸的真力，也只能在识海外部，凝聚出一个结界。
或许，这个内部的结界，可能稍微抵挡几秒，来自真力团的破坏。
稍微放心一些下来后，沈沐终于将注意力分散出一些，控制着自己脖子上的肌肉，将头颅稍稍后移，离开了摇曳剑柄。
此时，识海中的真力团，还保持着即将崩溃，却还勉强维持着稳定的状态。
沈沐立即调动全身的真力，疯狂汇聚在脑门上。
这个过程，相比较之前，就轻松许多了，不需要那么超越极限的专注力。
但他依然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知。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识海中的真力团，终于在无法计数的旋转之后，逐渐平和下来。
直到这时，沈沐才敢睁开眼，查看四肢的变化。
浑身上下的真力都抽离出来后，他的身体已经几乎干瘪成了，风干几日的肉干一样。
随着汇聚在脑门的真力回归，这些干瘪的肌肉，也在逐渐膨胀回原来的模样。
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当自己将全身真力都耗尽的时候，身体会变成什么恐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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