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征回到临时指挥部的时候，冯默光和聂灵川几乎快要忙疯了，陈雨师也在正在疯狂的研究着一切被不断送过来的数据。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征问。
“四十多分钟之前，应该更早一些，当我们的航拍器发现异常的时候，他们已经初具规模了。”陈雨师说，“但根据发展速度来看，大约可以追溯到一个小时之前。”
一个小时之前，那刚好是自己处理掉原生体赵星宇的节点，也就是说当他击败了赵星宇之后，就有什么事情在这片奇怪的区域发生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林征问。
“没有定论。”陈雨师回答，他扔过来一个平板说，“你看这段视频。”
林征接过平板，平板上是的画面是一条并不宽敞的长街。
长街稀松平常，寥寥几人在长街上行走，还有几人围坐着聊天，但突然间，正在聊天的几个人之中，其中一个人的身体开始分裂。
他的头颅变成两半，之间扯出长长的丝线，然后两半头颅迅速变得完整，再然后是身体，同样是分裂然后变成两个，最后另一个全新的个体从这一个体身体里跌落出来。
它在地上抽搐弹跳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就像是路人一样沿着街道开始行走。
整个过程就像是细胞的有丝分裂，但是速度极快。
“有发生冲突吗？”林征问。
“这些东西没有离开选取器的范围，在城区里面绕圈。”
陈师雨随手切换到一个更加广角的航拍视角，只见街道街道上的人群和车流在不断的移动，在城区里形成了一个诡秘的循环。
“接触实验和行为分析做了吗？”一旁的白轻雪也问道。
“已经进行了两轮接触分析了，每一个个体都认为自己是普通人类，能够说出详细的姓名、家庭住址和社会身份，但这些都是虚假的。”这次回答的是王风。
随后陈师雨抬起头来说：“结果出来了，大约在三个小时之后这些人会填满整个街区，十七个小时之后会填满整个江澜市，六个月之内他们就能够填满整个世界，我们应该庆幸他们的分裂是随机发生的，而不是同一时间集体发生，否则的话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填满整个世界了。”
指挥部里陷入死寂。
“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冯默光问。
“人类灭绝。”陈师雨简单的回答，“世界会被粪便挤满，资源会被瞬间消耗一空，海洋会生成一层‘人类’层，生态系统和人类的社会学会彻底毁灭，b级，b级生态毁灭事件。”
“是大象。”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林征回过头，看见的是已经被穿上拘束衣，戴上炸弹项圈的原生体赵星宇，他看着他们说：“和我接触的那个东西，引导我的那个是大象。”
“s-022，大象。”陈雨师喃喃自语。
“那是什么？”
“它是房间里的大象，是动物园里的大象，也是抽象的大象，是否决，是对一切常理、常识、常规的否决，是谬误的合集，它的触须渗透到主物质世界来了。”
大象是什么？
在十几年前它是哺乳纲长鼻目象科动物的总称，是世界上最大的陆生动物，现在的大象已经是一种不存在的事物了。
人们对大象的描述各有不同，它可以出现在动物园里、可以出现在封闭或是半封闭的房间里，可以出现在冰箱里。
对它的描述有很多很多，最常见的可以是某种拥有修长鼻子、巨大的长牙、巨大的喙，数十条触手，以及一条腿的陆生动物。
也可以是某种头足类或是软体类动物，冷冻在超市或是家庭的冷柜里。
它是第一个人造的异常。
已经被证实的来源包括《钟点工》中把大象装进冰箱的笑话。
来自“房间里的大象”的谚语。
来自东洲“盲人摸象”的典故。
来自人们在动物园里看到的最大陆生动物。
来自《道德经》中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人们对大象一切的抽象和错误的认知，以及其引申意义构成了这个“大象”，它的本质是谬误，是那些错误的事物打破逻辑运作所产生的结果！
这也就是为什么赵星宇所谓的复活计划明明如此简陋，甚至是毫无逻辑，但仍然能够成立的原因，他被大象感染了。
“疯子，你简直就是疯子，你知道大象一旦失控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陈雨师抓住赵星宇的衣领怒吼，但赵星宇没有任何反应，一直都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桌上的传真机开始发出响动，几张纸被吐了出来。
冯默光拿起这些纸张，在纸张的顶端是一个菱形的标志，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被三个金色的圆环所包围，这是光棱局的标志。
“光棱局的回函，他们那边也确认是大象，大象对专项小组认为原则上来讲这项实验不应该导致大象这么大规模的现实侵袭，这是极其罕见的，可能是双维化现象无形中为大象的入侵提供了条件。”冯默光拿着传真说。
“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解决？”林征问。
冯默光的手微微颤了颤，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保全手段。”
“专项应对小组说认为第七战区没有时间窗口和战斗力应对大象，已经联络了距离江澜市最近的几个导弹发射基地，他们已经在装配核弹了，最迟五个小时后对江澜市发动定向核打击。”
“由于这些类人生物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所以不允许任何疏散作业，不允许拉警报，不允许提前通知。”
“预计伤亡呢？”王风问。
“十万人。”
“疯了，他们要一次性杀死十万人？人类要自己屠杀自己？”赵司承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光棱局想这么做吗？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全人类都会灭绝。”王风冷冷的说，“大象，这个家伙就像是恶性肿瘤一样，治疗窗口很短暂，如果我们错了这个黄金时间，要么付出更大的代价，要么等死！”
“那我现在就把他们全部杀光！！”赵司承狠狠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你一个人能杀多少？我们已经计算过了，就算发动现有的所有兵力和所有武器，清理速度也赶不上增殖速度。”王风大吼。
“而且不能杀，一个也不能杀。”陈雨师也平静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杀？别跟我扯他妈的伦常道德！”
“因为他们全都将自己认知为普通人类，当一个普通人类发现尸体或是有人杀人之后会发生什么？”
赵司承不再说话了，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当他们杀死其中一个的时候，会立刻打破这些类人生物现有的活动规律，它们会变得恐慌、疯狂、会立刻开始尝试逃离这个街区。
而这些个体每一个都有分裂的能力，哪怕是有一个逃离了这里，都会变成一场可怕的灾难。
赵司承没有崩溃，第一个崩溃的是聂灵川，他就那么苍老的、茫然的坐在地上，然后仰头看向天空，嘴巴微微张着，眼中再无丝毫神采。
脆弱，脆弱就是这个时代的表征，人类这个世界霸主，再也无法真正的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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