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李先生并不是杨一平大学时的男朋友。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淡，身上的衣服看似不显山露水，但非常贴身，质感一看就很考究，必然不便宜。
看着不像同龄人，脸上有些阅历的痕迹，估摸着二十六七吧，可能岁数跟白金姐差不多。
俩人站在一起，有种郎才女貌的感觉。
夏鱼心里平静地切着豆腐，身边几个云台架着运动摄像机已经凑了上来，视频博主们又来干活了……
“这老板是真的厉害。”
“我最早来看他做文思豆腐的时候，还要用手扶一下，现在他都是单手切了。”
“雪绒望月就是这个切法吧？要气定神闲才能切出来。”
“对啊，他这是在用雪绒望月的手法做文思豆腐。”
“家人们啊，攒劲的节目来了！快快双击屏幕点个免费的赞，主播我千辛万苦花了三千块钱的机票飞过来，终于排到队了啊，下一个就到我啦！”
【6666，我给你点个赞，三千块机票，又是主播破产的一天。】
【看主播花钱比我赚钱还开心。】
【别是刚刚排到队，你想要的文思豆腐就没了吧啊哈哈哈。】
【劝主播在江海市多呆几天，多直播一下这个老板切豆腐的手法，我爸说了，好看！爱看！奏是学不废！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主播你镜头偏一偏，旁边那个粉色大衣妹子好像颜值很高】
【哎哟，眼尖，我看了半天了都，哈哈哈，净看腿去了。】
【我们要看豆腐！】
【我们要看腿！】
【豆腐！】
【腿！】
【腿豆腐！】
……
夏鱼的刀法让杨一平看得有点呆了，网上说的真不如实景看的，当初班上这个透明一样的男生，刀法居然这么厉害的。
她说，“感觉你这刀法都能赶上国宴大厨了。”
身旁的未婚夫则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看过国宴大厨切菜啊？”
杨一平脸红，一声‘讨厌’还没说出口，身边一个明亮的声音就响起来，“国宴大厨自己说了啦，刀法不如他呢。”
众人就看见一个戴着黑框圆眼镜的姑娘站在摊子前。
小婷声音其实并不大，也没有多的心思，只是单纯地顺着他们的话评论而已。
话也没有假，是朱老师私下里自己说的。
她们那边已经吃到了半饱了，正聊得欢。黄月说还没仔细看过淮扬菜大厨的手艺，于是小婷就索性带着她过来看夏鱼切豆腐了。
有人不信，“真的假的？”
小婷倒是满不在乎，推了一下黑框眼镜，然后说道，“啊，我只管吹，不管求证啊。”
“哈哈哈，这矮姑娘蛮有意思的。”
黄月站在小婷身边，专心致志地在看夏鱼的手法，一边看，她自己还空手在模仿。
之后夏鱼表演起了从来没有在街头展示过的神技——两个灶，两只手左右开弓，同时操作文思豆腐和松鼠鳜鱼。
人群中顿时一阵惊呼。
“哇……神仙技术啊这是。”
“家人们，饱眼福了啊，这好像是摊主第一次表演左右开弓吧？”
【此时应该配一曲《偷功》】
几个主播那边，早已是满屏666。
这一下，把小婷和黄月这俩专业厨师都看呆了。
这操作，连小婷也没见过。
他这是已经进入无我的化境之中了吗？传说中的左右互搏之术？
左手搅豆腐丝，豆腐丝一根不断，右手油锅里溜桂鱼，桂鱼酥脆金黄……
【这绝对是万中无一，不世出的绝世高手……】
【太可怕了。】
【同时照看两个锅已经很难，他竟然同时操作两个锅。】
【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学做菜。】
……
“给，文思豆腐，还有松鼠鳜鱼。”夏鱼微笑着把菜装盘，然后说，“你们先过去吃吧，扬州炒饭稍微等一会儿。”
杨一平喜道，“你好厉害呀夏鱼，读书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夏鱼在围裙上搓搓手，随意地回了一声，“还行吧。”
然后他给小婷和黄月介绍了一下，“这是杨一平，我大学同学，这是她未婚夫李齐岚先生。”
几人互相点了点头。
杨一平自己端了文思豆腐，李齐岚则端了松鼠鳜鱼。
那边几张桌子刚好有一个空出来的，不过上面的空碗空盒子没收。
夏鱼这摊子的主顾大多会自己把空盒子扔到垃圾桶里，桌子上撒的东西，用不要钱的纸巾擦了就是。
不过偶尔也会遇到不收拾的，有时候孙哥或者袜子姐会帮他收一下，夏鱼自己也会趁间隙去收一下。
杨一平和李齐岚看着那还没有清理的桌子稍稍迟疑了一下。
黄月见状，立刻就跑了过去，两三秒钟就把桌子大致收了，把折叠凳子重新摆好，对杨一平二人笑脸相迎道，“你们坐这儿吧。”
“哦，好。”
小婷知道黄月干活麻利，她自己也没吭声。
黄月很快又跑回来看夏鱼炒扬州炒饭了，仍是一样的专心。
之后又把两份饭给杨一平两人端了过去。
夏鱼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继续帮下一个顾客做菜。
小婷也笑了笑，“这粤省的姑娘就是干活麻利噢。”
夏鱼看着锅，没有抬头，“是挺勤快的。”
小婷本来想说，‘做菜也好吃’。
但话到嘴边她忍住了，只是改口说，“她想学你做菜，一会儿她要是还看，你就解说两句吧？”
“我解说啥呀，”夏鱼略微无奈，“我是技术流，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倒是，”小婷撇撇嘴，“摆摊十分钟，切菜十年功，确实，得练。”
她这么说着，又看了眼黄月，心想，下苦功夫练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事。
那边，黄月把两份饭摆在杨一平和李齐岚面前，“扬州炒饭。”
“谢谢。”
杨一平接了碗，却闪烁着眼神问黄月，“你是夏鱼的女朋友吗？”
黄月很平静，没有慌乱，只是微笑着回答，“我是那个黑框眼镜女生的同学，她和夏老师是好朋友，我跟着她过来学习的。”
“哦，原来是这样。”
“你们慢用。”黄月微笑着说完，转身走了。
杨一平吃了一口夏鱼的手艺，马上面露惊喜，对未婚夫说道，“哇，你快尝尝。”
李齐岚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品了半天，“你这同学确实厉害。”
“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好吃。”
夏鱼最后望了杨一平的背影一眼，觉得青春里的一段省略号可以换成句号了。
本来就是一段幻梦，也就并不存在什么唏嘘还是不唏嘘。
杨一平两个人什么时候吃完离开的，他也没有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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