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出口后，皇次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在。
长久以来，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巨石骤然分崩离析。
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意味着他没有过去，有的只是现在以及未来。
大可以轻松上阵！
皇次子眉宇舒展，看着洪成微微一笑。
从容不迫。
洪成心更慌了。
他万万没想到皇次子居然矢口否认了！
来按照礼法，乾平帝是谋权篡位，惠宗皇帝驾崩后，这天下正统的继承人就该是皇次子！
皇次子这一否认，就等于否认正统。
要是没有这一层血脉的关系，那么皇次子就是盗匪，天下英雄人人得而诛之！
他道：“殿下之事，洪某有所耳闻。”
“膺当天之正统，受克让之归运。”
“原本就该是殿下的位置，殿下为何要推辞？”
皇次子是皇次子，洪成可以扯出来一块拥护正统的遮羞布，投降这边还说得过去。
不然，他就是投降盗匪！
事情传扬出去，有的是人对他口诛笔伐。
不说其势力了。要知道清流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彼此之间有派系之分。
他肯定会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
洪成很头痛。
这皇次子怎么不按常理来出招呢！
放着康庄捷径不走，偏偏要选择一条泥泞曲折的小路，也不怕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皇次子笑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为什么一定要继承？
一个破破烂烂的朝廷，从上到下都烂透了，越来越不得民心，谁爱要谁要，皇次子不稀罕！
可万里江山，谁不爱？
皇次子自然也想要醒掌天下权。
但他要当开天辟地第一人！
没有负担，轻装从简。
皇次子笑道：“洪先生书读得多，应该明白这世上的事总有取舍。”
“只不过是舍了自己觉得不重要的，然后取了自己觉得更为重要的事罢了。”
“天命若归我，自然在我。”
他道：“若遇志同道合者，一起而为之。若是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大才大用，小才小用。
只要有用，皇次子都愿意用。
他是不拘一格用人的，不介意那些人才是从哪里而来。
在他的麾下，有很多人从各方势力而来。
是共同的利益把他们紧紧捆在一起。
比起挂在嘴上的忠心，皇次子更相信利益能打动人心。
毕竟人人都有嘴，上嘴皮下嘴皮一起翻来翻去的事情，有谁不会说的？尤其是读书的人，那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可话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尤其是读了那些书的人，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而且他们还能言之凿凿地把背叛说得清新脱俗！脸不红心不跳的，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呵呵！
就这德行。
皇次子佩服真正有气节的人，打心眼里看不起那等拿气节做买卖的人。
比如眼前的这位。
学问再高有什么用？
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旧主。
如果皇次子没有记错，洪成原配妻子及所生的子女一大家人都还在京城里吧。
跟着洪成来东北任职的，是他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
这也是针对在对敌一线当官人的旧例了。
把这类官员的一家老小留在京城好好地供养着，美其名曰善待前线官员的家眷。
实际上这一家老小不就是人质嘛！
前线的官员反叛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他们背叛，他们留在京城的一家老小也会命丧黄泉。
皇次子看出来洪成心里头是愿意投降的。
这人心可真狠。
洪成是压根没把他在京城家眷们的身家性命放在心上啊！
这也正常。
洪成在这边的妾也生子了。
佳人在侧，幼子相伴，洪成得到女人儿女太简单，前头的妻儿全没了也不算可惜。
说不定洪成还可以借此再写几篇文章，假模假样掉几滴眼泪。
母亲叫他来劝降洪成，还真是高看了洪成。
他母亲是没见着洪成表面忠诚不二，内心奴颜媚骨的丑样；是没见着洪成一点都不顾及京城家人的冷酷嘴脸！
要是见了，只怕隔年的饭都要吐了出来。
偏偏他还遮遮掩掩的，真叫人看不起。
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背叛！
但表面，皇次子压下不满，只是道：“洪先生，我们这儿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绝不勉强。”
“既然洪先生愿意一直读书，那我们也会成全洪先生的。”
洪成听出来这是皇次子给他的机会。要是皇次子全然不想他投降，人早就走了，何必站在这里跟他废话。
但这个机会不算太好，洪成得自个儿出面说他想投降。
讲白了得他是主动方。
日后洪成也不能说是这边求着他来的，没了倚老卖老的资格。
还帝师？
之前真是他想多了。
讲白了。
东北这股势力忙着打天下，武将的地位远远超过文臣，还不需要太多文臣巩固统治。
朝廷是肯定回不去的。
洪成文质彬彬，打不过这些孔武有力的侍卫们，根本逃不掉。
但洪成一直不投降，名声是好了，但人是真的会没！
真正的皇次子连皇次子的名头都不要了，他干起事来，是真的不会顾忌太多的。
罢了。
这是皇次子第二次登门了，还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礼遇，也算给够了台阶。
他得识抬举。
洪成下跪行礼：“殿下众望所归，微臣愿意誓死追随殿下，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俯看着低头跪下的洪成，皇次子脸上的笑容不变：“好！”
拉扯了这些日子，人不到底还是降了嘛！
目的达到了就行。
到底一种米养百种人。
他手下里各色各样的人都会有，皇次子要做的就是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而不是去纠结他们的其他面。
对于君上来说，能在合适的位置上好好地干活就行，其他的并不重要。
“有一篇文章需要洪先生妙笔生花了。”
把没理的事儿说成有理，那是洪成所擅长的。
“过两日，孤要祭告天地，享王爵，立国号为宸。”
他要自立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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