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个体经济放开后，全国各地兴起了一股建厂热潮，从乡镇企业到街道工厂、校办工厂。
为的就是全民发展第三产业，带动地方就业。像后世的“娃哈哈”就是曾经的校办工厂。
酒香也怕巷子深，现在电视台宣传还没放开，就算是放开，小工厂也没那个钱投广告，但工厂都有不少业务员。
火车票没多少钱，有钱的工厂就给业务员买卧铺，没钱的就买硬座。让厂里的业务员全国到处跑。
为了推销自己厂里产品，这些人每去一个地方，第一站就是百货商店。
看见门上贴的字，苏觉晓知道，百货商店现在是真的不缺产品。
她敲了几下门，隔了好半天，里面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谁啊？推销的不让进啊。”
“我们不是推销，找经理有别的事。”
“别的什么事？我这没空。赶紧走！”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起来开门的意思，语气反而更不能耐烦。
“就耽误您几分钟。”
苏觉晓不死心地继续敲门，前世这种事情她见多了，有求于人的时候，对方态度好不好也没那么重要。
钱拿到自己手里才是正事。
屋里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紧接着门被突然打开。
一个叼着香烟，有些秃顶，穿着中山装的矮胖男人皱着眉，不耐烦道：
“你们俩谁啊？告诉你赶紧走，听不见吗？”
经理姓徐，刚才在办公室正在看今年的营业额。
个体经济发展，分走了不少原属于国营百货商店的顾客。
商业局的领导前段时间找他谈话，说再这样下去就要换经理了。
徐经理只想骂娘，这是他能管得了的吗？百货商店进个货也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有些商品他们是看好了，人家商业局领导不同意，好东西不让进，最后营业额上不去怪到他头上。
徐经理看着门口的两个小年轻是一点也没心情搭理。
“您好，我们不是过来推销的，是想过来租柜台。”苏觉晓开门见山道。
“租柜台？租什么柜台？”徐经理一下子愣住了。
平时都是敲门过来推销产品，希望他们百货商店采购的业务员，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个租柜台的？
他们是国营商店，根本没有租柜台的说法。
苏觉晓看着经理的样子，突然想起来2000年后大型商场招商经理的高傲的态度。
那时大型商场，超市在各个城市相继出现，逢年过节，这些地方就挤满了人，好像逛商场成了那段时间的一种休闲活动。
这二十年间，要想在人流量大的商场租商铺，除了租金，就是还得花点钱打点招商经理，要不就不给好位置。
可谁又能想到，一些曾经火爆的大商场、大超市短短二十年便逐渐落寞，被新的互联网经济取代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见对面的经理好像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苏觉晓也不着急解释，而是开始自报家门。
“经理，我是对面永青服装店的老板，我姓苏。”
徐经理一听来人是永青老板，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他天天从百货商店出来进去的，永青被一把火烧了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这是没地方卖货，跑到百货商店这里找活路了。
徐经理现在自己也是一脑门子烦心事，他才不想管一个个体户的破事。
“苏老板，柜台租不了，您还是回去吧。”
就是这些个体户，抢了他们国营的生意，要不他能看着营业额发愁吗？
别说烧了一个永青，就是把所有的个体商店都烧了才好呢。他们国营商店就能恢复曾经的辉煌。
不过，这点小心思，徐经理不可能表现出来，现在“开放”是国家大计，他又不会傻到跟政策对着干。
见经理这么干脆拒绝自己，苏觉晓也不生气，接着好言好语道：
“经理，您是怕违反政策的话，不用担心，像羊城、京北这样的大城市已经从去年就开始对外出租柜台了，今年年初，临海的、洛市也开始对外出租了。”
“而且，出租还可以增加百货商店的收入还有客流量。我相信永青的加入会给百货商店带来不少人。”
徐经理怎么能不知道永青的分量，最开始永青是依靠百货商店的客流，现在才半年多点，两个商店有点反过来的趋势，好多顾客都是在“永青”逛完再去百货商店。
只不过一直以来，徐经理根本没怎么把永青放在眼里，那只不过是个体服装店罢了，他们可是百货商店，不可能放在一起对比。
“小苏老板，我刚才说租不了就是租不了，你看，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隔壁内勤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有个瘦高的小伙子走出来喊了一声，“徐经理，找您的电话。”
“苏老板，我去接个电话，您要么等我一下，要是有事就先回去。”
徐经理干笑两声，他是个老油条，并不想得罪任何人，他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正是因为这点，想赶人走也没有说那么难听。
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谁知道以后能用得上谁呢。
瘦高小伙子没走，站在走廊里盯着苏觉晓和齐思成上下打量。
小伙子最近想换到油水多的采购部，一直跟着徐经理的屁股后当小跟班，刚才内勤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他站在门口偷听半天了，知道了个大概。
领导现在不方便，那要是他正好出面解决，回头领导肯定记得他的好。
“还站这干嘛？刚才我们经理不是让你们走吗？听不懂人话吗？”
刚才在一楼，齐思成没有和两个女售货员一般计较，结果现在又窜出来个男的，敢对他媳妇大呼小叫。他是再也忍不了，紧盯着瘦高个，沉着脸道：
“这位同志，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人话？！”
瘦高个一听就火了，声音高了八度：“呦，你哪根葱？我什么怎么说话，叫你走就赶紧走！你们就是听不懂人话！你们俩赶紧滚！”
光骂还不够，瘦高个还想伸手往外推搡两人，只是手还没有碰到苏觉晓，就被齐思成直接抓住了手腕。
“你说谁滚？！再骂一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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