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的来源，是村子的秘密。
那三个人去打听，大人们肯定不会说，就只能通过孩子下手。
可问题是，谁家孩子说了，那这后果，是不是要谁家大人承担。
所以，赵念烟看不上这种做法，她认为，这是在强迫人家。
应该摆事实，讲道理，获取情报，才是正途。
可秦昭昭则是说这村子里的人心眼多，这不很离谱吗？
“你们做事情，都不调查的吗？”秦昭昭淡漠地看着几个男人。
“调……调查什么？”许是她的气势有些强盛了些，魏正豪有些口吃了。
“这个村子，在几个月前，还没有鸡蛋这一回事，这鸡蛋，是最近才冒出来的。所以，大概是村里年轻人干的。”
“理由呢？”
“如果是队长那一辈的人，想干，早就干了，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干。只有年轻人，才会想着做出改变。无论过去，现在，亦或者未来。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求稳。”秦昭昭认真地说道：“而且，背后的那个年轻人，可比你们狠多了。”
“假设我的想法没错，这是个警告，如果，你们打破警告，你们觉得你们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见魏正豪要反驳，秦昭昭率先说道：“想好再说，如果这次，那婶子当着大家的面，给你跪下，你真的能保证村里的社员冷静下来听你说话吗？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寡妇。会不会先揍你们一顿。既然揍你们一顿了，你们觉得你们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为什么揍一顿就没翻盘的机会？说清楚不就好了？”赵念烟问道。
“仇恨。被揍一顿，你们心里只有要怨，那大大小小就是个仇。而村里的社员，揍了你们，大概率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只会怪你们折腾寡妇和寡妇的孩子。更何况，你们是想断了他们的鸡蛋。你琢磨着，双方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
“他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出面，只这一招，你们在村子里，就混不下去。”
秦昭昭掰着手指头数：“出去，要介绍信，村长不给，你们咋办？或者让人带信回去？会有人给你们带吗？最好的结果，那就是我们五个人，全须全影的离开，这个离开的背上，背上整个村子的仇视。”
秦昭昭淡漠的语气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锤在其他几人的心口上。
魏正豪张了张嘴，想说不至于，可，真的不至于吗？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对于粮食的认知，刷新了一遍又一遍，他把自己代入村民的视角去看，莫名其妙的，自己家每个月能拿到的鸡蛋就没了。这说是生死大仇都不为过。像是普通家庭倒还好，少了就少了，可有些家庭，就指着这一斤鸡蛋救命呢。
想到这儿，魏正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哥……咱们。”
“咱们得掰正他们这种思想！”彭跃华一握拳，空挥了一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哪怕跟全村人为敌？”秦昭昭轻笑了一声。
“是的！哪怕与全村人为敌！”
魏正豪张了张嘴，心口感觉卡了什么东西，吐不出来。
“那你直接去找那个人去谈。”秦昭昭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你知道是谁？秦同志，你果然跟我们是一路人，你从一开始就……”
“不，我不是，你别乱说，我只是对这个村子有一丁点了解罢了。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村子里比较出名的年轻人，大概就是他了。而且，他大概在之前，应该卖过一批鸡崽子？”
“你咋知道咧？”魏正豪挠了挠头。
“废话，没有鸡崽子，哪来的大鸡，魏正豪，你这傻蛋。”赵念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嘿，我这暴脾气！”
“怎么着？你打我啊？”
“你……我……”
魏正豪憋得满脸通红。
村中央的老树下。
秦爱国低声地跟沈昊交谈着。
“那几个知青在打听你呢。”
“哦？”沈昊挑了挑眉头，有些诧异。
“打听我什么。”
“去年年底，你不是出了一批鸡崽子嘛？他们在打听这个。”
“好家伙，这是有高手啊。”沈昊喃喃自语。
可不就是高手吗，寻常的小孩，被他一套组合拳下来，估摸着都找不着北，这会大概真琢磨着，自己到底哪儿做错了。对面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这个思维，就很厉害了。
他沈昊，活了两辈子，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生涯，才勉强算是有了一点“透过事情看本质”的本事。从纷杂的事情中抓住脉络，这很不容易。
“没事吧？咱们那事儿，就他们不是自己人，队长还说要给他们鸡蛋，你说这事儿整的。”秦爱国也没管沈昊的嘀咕，继续抱怨。
“瞒不住的。”
“哈？”
“瞒不住的。”沈昊又重复了一遍。
从一开始，他养鸡的事情，就没打算瞒住别人。
一个人做独狼，那会被树立典型。
一群人一起干，那叫法不责众。
周边所有的村落都干，那就叫执法有温度。
这么说吧，秦家村，在周边的村落，那就是一个奇葩。别的村，私底下都悄咪咪养些计划外，就秦家村没有。秦家村今年忽然间开窍了，这附近，不知道多少个生产队齐齐松了一口气。计划外好啊，这样，大家伙就都是自己人了。
真以为全村人有鸡蛋这事儿能瞒得过别人？
不，瞒不过去的，说漏嘴，情理之中。只不过，这算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罢了。
沈昊知道，队长也知道。
秦爱国和秦建军倒是不知道，他们还以为，自己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除了村里知道，附近的都不知道。
这猛然间被知青们这么一打听，多少有点慌了。
“怎么就瞒不住了。昊子，咱们不会有事吧？”秦爱国咽了口唾沫。
“不是，你现在才知道紧张？”沈昊不是很理解。
“那肯定啊，之前咱们充其量就小打小闹，被抓住交上去就行了，可现在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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