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均然往旁边跨了一步，没有挡在他们两人中间。
温宛却没有看前面一览无余的人，微微侧着脸看他，“那你呢？”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刚好这段时间可以安心陪着爷爷，不用两头跑了。”
温宛鼻尖一酸，上前抱住了他，轻声说：“谢谢你，那两个月是我人生中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楚均然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尽现，才克制住了回抱住她的冲动。
身后脚步声停下，他吐了口气，抬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等她朝着陆司衍走过去了，才抬起泛红的眼圈，低低说了句：“我也是。”
温宛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但被她死死掐着虎口忍住了。
她加快脚步，几步就走到了陆司衍的跟前。
陆司衍将她红肿的眼睛和刚才的不舍全都看在眼里，喉咙滚动一下，道：“江淮生命体征平稳，不会再有生命危险。江伯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醒过来是迟早的事。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因为觉得内疚而答应她什么，知道吗？”
不等她说话，他继续说：“你也不需要内疚，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于你。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要的生活，出国定居或者移民都行……”
温宛打断他，“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她走不了了。
至少在江淮醒过来之前是这样。
还有，怎么可能不愧疚呢？
一想到江淮是因为去救她被炸成重伤，还有两个无辜的警察也为此身亡，她心里的歉疚就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以前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出国远离这一切呢？
她深深吸了口气，稍稍缓解了下心里的沉闷感，“我再进去看看他。”
“别去了，江伯母她还没有死心。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温宛掰开他的手，“放心吧，我不会答应她的，但要和她说清楚。”
陆司衍这次没有阻拦她。
本想跟着她一起进去，却不想被楚均然喊住了，“她不亲自做点什么，是无法消减心里的负疚感的。给她点时间吧，正好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陆司衍朝他走过去，“说什么。”
“以前对你有些看法，是我不对，没有了解事情的全貌就贸然下结论。那次还冲动地跟你动手……”
陆司衍打断他，“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些，那就不必说了。我没放在心上，而且也不得不承认，你当时有些话说的是对的。”
“今天的事我也很抱歉，我带她来的本意是希望你们好。”不过，刚才看温宛的样子，楚均然心里的内疚减少了很多。
陆司衍刚开始看到他带温宛出现在这里是有些生气，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结果也不算太坏，语气也放松了许多：“秦颂告诉你的？”
“是，他说我是趁虚而入，我起初还不服气。”
楚均然抿着唇，回想着秦颂说的话，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渐渐淡了下去。
秦颂还告诉他，江淮之所以能活着回来，其一是在爆炸发生时被两个特警护在身后，其二便是陆司衍安排过去的直升机以及上面的医护。
而这些，原本是他给温宛安排的。
他自己则是选择一个人去了雁山，面对李柏文。
秦颂说完这些，还反过来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楚均然记得自己当时长久地沉默了。
在没有上帝视角前，他不得不承认，陆司衍当时的选择是对温宛最好的。
雁山的事他也陆续知道一些，知道陆司衍在雁山上能够全身而退，也是在叶倾颜帮他挡下一枪的份上。
如果陆司衍选择去救温宛，而那间屋子里没有炸弹，温宛若有机会未必不会做出和叶倾颜相同的选择。
她还怀着孕，再受些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刻，楚均然深刻理解了陆司衍的选择。
或许他的本意是想支开李柏文，让江淮和特警能够顺利救出温宛。
只是，他没有料到，最危险的不是李柏文，而是那间房子。
他更没料到，温宛并不在那间房子里。
后面的事，秦颂没有过多替陆司衍解释，但楚均然已经懂了。
说起来，温宛和陆司衍之间的误会，他这个外人也有一些责任。
秦颂说他趁虚而入倒也没错，虽然他并不知道真相。
可现在既然知道了，他没理由继续这么做。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陆司衍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和温宛一样，十分感激你那天救了她。也幸好救了她、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你。”
这句话算是稍微缓解了“趁虚而入”四个字带给他的不舒服，楚均然笑了，“我也同样庆幸。”
两人相视一笑，恩怨一笔勾销。
“这一次，我主动退出。”深思熟虑一个晚上的答案，说出口并不难，楚均然很快就接着说，“你好好对她，如果下次你再让她伤心，哪怕再不光彩，我也不会放弃。”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陆司衍信誓旦旦。
“那是最好。”
楚均然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想那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他不能再继续插手了。
那些满肚子的话，最后只凝成一句，“好好对她。”
说完，他转身就走，生怕对方看出他其实并没有这么洒脱。
才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谢了，兄弟！”
楚均然笑了，没有回头，只朝他比了个oK的姿势就快步走远了。
陆司衍看着他颤动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楚均然的确很好，温宛喜欢他也不足为奇。
只可惜，他出现得太晚。
如果最开始是他先遇见的温宛，旁的人都不会有机会，包括他陆司衍。
陆司衍自然也不会再给楚均然机会，因为他知道，下一次温宛绝不会选择他。
想到温宛的选择，他心里顿时有些忐忑。
楚均然刚才说的，只是个人自己的想法，不代表温宛的意思。
她这次也还没选择他。
陆司衍眉头一皱，立刻朝着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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