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是怡香院的花魁之一，长相美丽，抚的一手好琴，擅长歌舞。
今天是她献艺的日子，因此她所在的厅堂之中，坐满了人，有自诩风流的才子，有富商，有官员。
古时，人们的精神娱乐生活不甚丰富，来勾栏听花魁唱曲，在当时看来，就和现代人追星差不多。
玲珑领着登临，在一处较偏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为他奉上一壶酒，一碟油炸花生。
位于厅堂正前方的小舞台，是梅芳表演的地方，舞台蒙着轻纱，梅芳置身其中，若隐若现，颇有情调。
此刻，梅芳正轻抚着瑶琴，咿呀呀唱着一首曲子。
登临喝着酒，吃着花生，起先还津津有味，慢慢的，就有些乏味了。
梅芳的唱功不错，但唱的曲子软绵绵的，或是倾诉哀怨，或是诉说相思，不是登临喜欢的。
与登临不同的是，周围的人或轻拍节拍，或摇头晃脑，一副沉醉的模样。
登临百无聊赖的游目四顾，几名丫鬟如穿花蝴蝶一般穿梭于众人之中，端茶送酒，收取银钱。
这里是高档消费场所，这些丫鬟充当着服务生的角色。
玲珑负责登临附近区域的服务工作。
登临瞧向玲珑，只见这小丫头板着脸，边干活边嘀嘀咕咕着什么。
登临来了兴趣，便竖起耳朵倾听。
玲珑的声音很小，只有靠近登临的时候，才能听到只言片语。
“臭老头，让我到这里历劫。”
“待我回去后，必给你好看！”
“臭男人，一群臭男人……”
历劫？
登临饶有兴趣的看向玲珑，这丫头，看来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玲珑注意到了登临在偷看自己，她对这个身着伙计服的人印象不好，心里认为，这家伙估计是哪家的家丁，偷了主人家的钱，跑出来喝花酒的，不是好人。
于是，玲珑瞪了登临一眼，凶凶的，颇有警告的意思。
登临闲着无聊，便想逗一逗玲珑。
他举起胳膊，向玲珑招了招手。
按照这里的规矩，客人招手，服务生丫鬟需要立即走过去询问。
玲珑走过去，凶巴巴的低声道：“喂，差不多该走了啊，被你家主子发现你在这里，小心打断你的腿。”
登临嘴角微微弯了弯，“小爷今晚想在这里留宿，不知，包你一晚，要花多少银钱呢？”
玲珑不屑的撇了撇嘴，“梅芳姐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你还是别做梦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听到问题，与自己的回答并不是一回事，于是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道：“你刚才说……要我……本姑娘陪夜？”
登临嘴角的笑容在扩大，“不错，就是你，多少钱，你报个数吧，小爷我有钱，你若是不好开口，我找老鸨去说。”
玲珑龙瞠目结舌的杵着，宛若一只被雷惊的鸭子。
登临并未刻意的掩饰声音，因此附近的几名听曲的文士听到了。
他们对登临侧目而视，颇为钦佩眼前这小子的审美观。
“怎么可能啊，我长得这么丑，还被师尊下了咒啊，你怎么可能会看上我……”玲珑咕哝着。
“什么咒不咒的，小爷我品位独特嘛，快，玲珑姑娘，报个数，找个房间，小爷我还有事呢。”登临嘿嘿笑道，故意流露出猪哥的目光，瞅着玲珑。
“啊——不行！”玲珑歇斯底里的大叫，将手中端着的木盘砰的一声拍在登临脑袋上，扭头就跑，转入旁边的拱门后消失不见。
木盘里是一些数碟干果、蜜饯，还有一些铜钱，一股脑的全拍在了登临的脑袋上。
靠，开个玩笑嘛，这么不经逗。登临眼角轻微抽搐，注视着玲珑的背影消失。
整个厅堂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汇聚于登临。
“这位公子，是否奴婢轻慢了你？”梅芳糯糯的声音从纱幔之后传出来。
登临讪笑着站起身，将头上和身上的干果蜜饯扒拉掉，“与那位姑娘无关，是我不小心，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哈哈。”
登临来这里听曲，主要是好奇心所致，如今好奇心满足了，又出了糗，他瞧瞧时间不早了，便步出厅堂，离开了怡香院。
现在已是深夜，宵禁中的燕京城告别了白日的喧嚣，宛若一只盘踞在大地之上的巨兽。
登临牵着马，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溜达着。
两边的青楼勾栏传出伶人的唱歌与客人的喧哗声，间或还有打闹喝骂与哭泣声。
喝多了酒的人摇摇晃晃的走出青楼，或徒步行走，或骑马坐轿。
身着盔甲的巡城士兵走过时，对这些人视而不见。
这里是燕京城的红灯区，形象非常重要，所以看不到城中随处可见的饥民。
登临看到街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恰好肚子有些饿，于是牵着马走过去，点了碗馄饨，安坐下来。
卖馄饨的是一对老夫妻，二人还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讨喜，手中拿着几颗小石球，在小摊旁自娱自乐的玩着。
“狗娃啊，城里闹鬼哩，莫要乱跑，小心被鬼抓走喽。”慈祥的奶奶边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给登临，边对孙子说。
狗娃大声应了声，跑到爷爷奶奶身边，撅着肉呼呼的屁股继续玩小石球。
此时，馄饨摊的食客，除了登临，还有两个喝的醉醺醺额书生。
登临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馄饨。
馄饨很香，登临感觉，能和自己亲手做的烧烤有一拼。
旁边的一名书生打了个酒嗝，开口说道：“老人家，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朗朗乾坤，圣人大道之下，哪有什么鬼哦。”
“呵呵，张兄说的甚是，我等乃是圣人门下，胸中自有浩然正气，即便有鬼怪，见到我等也会绕道走的。”另一名书生笑道。
登临鄙视的瞥了两书生一眼，圣人门下，浩然正气，就是让你们两个跑到这里来耕耘的么。
古时候的书生在民间拥有非常高的地位，老百姓会将拥有功名的书生视为天上的星辰下凡。
经营馄饨摊的两名老者自然不敢与书生争辩，连连告罪，说自己不过编故事吓小孩子而已，两位大人莫要在意。
那第二名书生酒劲上涌，嘿嘿一笑，忽然大声道：“兀那鬼怪，还不快快现身，给本公子捶捶背！”
第一名书生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大赞同伴。
这时，第二名书生的嘴巴仿佛是开过光的，只见一道黑气忽然从天而降，落在馄饨摊旁的道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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