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鱼眼神真挚，像个单纯讨要礼物的孩童，嘴角弧度很浅，对他展颜一笑。
“可以吗？”
看着那双纯真而热烈的眸子，凌郁珩沉默几秒，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了。
他捏捏眉心，轻叹一声，罢了，这小子异于常人。
“随你。”
盛千鱼忽略了对方无奈的语气，垂眼看着屏幕里面的手，微笑点头。
“谢谢，我会砍得漂亮点。”
凌郁珩：“……”
这种事，大可不必告诉他。
在盛千鱼准备挂断视频时，屏幕里忽然传来一声阻止，可她——
已经按下了挂断按钮。
声音和画面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另一边的凌郁珩心生郁结，憋闷地坐在躺椅上，半晌没动弹。
凝视手机，两分钟后，电话没有动静，想来应该不是重要的事。
她收起手机，离开卧室。
这个时间，医生应该快来了。
盛千鱼慢步走向一楼拐角。
那个房间，是盛霆当年特地为她准备的心理咨询室，里面有一百多平，装饰类似外面的猫咖馆。
盛家人担心她紧张抵触，还从国外寻了几只漂亮的猫。
几只猫平时在后院散养，今日艳阳高照，想必都在软垫上打盹呢。
站在门口，盛千鱼抬手准备敲门，房门从里面拉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小鱼？你来得正好。”盛霆说。
林医生从里面出来时，脸上还带着困惑，看了看她，转而问盛霆：“盛董，您确定小少爷好了？”
“嗯，以后不用复诊了。”
匆忙从公司赶回来的盛霆，找借口送走了林医生，回头一看，盛千鱼站在大厅，没有质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向她，温厚地笑着，“其实小鱼没有病，只是跟我们不一样对吗？”
语气温和，像在哄孩子似的。
经过上次苏老爷子事件，盛千鱼知道，盛霆相信了。
她点点头，诚实道：“我从小就能看到那些。”
“很抱歉，是爸爸不好，让你看了这么多年医生。”盛霆充满歉意地说，“你妈妈知道吗？”
盛千鱼：“我说过，但妈妈没在意。”
小时候，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过妈妈，对方并未当回事，只觉得她想象力强，还会温柔慈爱地夸她可爱。
也是，林美依那样的性子，哪怕女儿是鬼，她也不会有太大反应，盛霆释然一笑。
盛千鱼属于那种你问她答的性子，不擅与人主动交谈。
两人没聊几句，盛霆接了个电话，临走前去跟林美依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正想找女儿聊聊，林美依回头寻找，发现盛千鱼戴着帽子出门了。
只好把从丈夫那里听到的惊世骇闻暂且放下，笑着走进厨房。
盛千鱼离开后，花园中的下水道，忽然钻出一道冷风，顺着墙角一路吹进别墅。
拂过盛家佣人身侧，消失了。
***
云山墓园。
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歪头对后面的安静少年说：“小孩，到了。”
“谢谢大叔。”
扫码付钱，后座的人拉开车门往外走。
望着少年的背影，司机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发型，微微皱眉，忍不住纳闷道：
“哪有人下午4~5点来墓地祭拜的，都说扫墓不能超过12点，这小孩怎么不听劝呢，哎……”
他一边调转车头，一边思考今晚回去给老婆孩子买点什么好东西。
这个时间，本不想往这种人烟稀少的郊区跑，但架不住那个小少年给的太多了。
“嘿嘿……虽然临近傍晚来这种地方不太好，但一单白赚了一千块，真是拉到宝了！”
司机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驾车离开了。
墓园中，盛千鱼悠闲漫步，仿佛在自家后花园一般，时不时朝某处歪个头打招呼。
许多‘人’陆续醒来，看到她纷纷扬起手，高声喊：“小鱼儿来了！快快快~老地方~”
闻声，众鬼从自家小窝里钻出来，一窝蜂飘向他们聚会的老地方。
跟在旁边的甜宝没见过这么多鬼，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肉乎乎的小手攥住盛千鱼的衣角，胆怯但又挡不住好奇。
探出小脑袋，小声问：“姐姐，老地方是什么？”
盛千鱼默默看着周围兴奋的幽魂们。
其中一位老人跑的鞋都飞了，嘴里还在骂前面抢跑的不讲鬼德。
她缓缓扬起嘴角，“八卦聚集地。”
墓园后面，有一处僻静的古亭，听说年代悠久，曾经有个房地产商，想要把这块土地推平盖商品房，每次动土总会发生灵异事件。
最后只好放弃，改成墓园。
环境优美，依山傍海，这里埋葬的人家，上到豪门权贵，下到小富商。
只有那个亭子周围没有修葺，维持古老的风味，平日里，更没有活人敢去。
这就成了他们每年聚会的地方。
知道这里，认识他们，是在盛千鱼刚到盛家的那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了盛霆前妻。
那时——
盛淮之在花园踢球，远处的幽魂看见她，愣了一瞬，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视线又重新回到盛淮之身上。
那颗足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最终砸在了盛千鱼的身上。
她摔了个狗吃屎，比她大两岁的盛淮之在旁边哈哈大笑。
盛千鱼从草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面前比她高的男孩。
眼珠移动，瞥向盛淮之斜上方浮动的幽魂，那个漂亮女人一脸焦急，口中不赞同地批评着‘淮之，你怎么能以大欺小？都是你爸将你惯坏了！’
盛千鱼早慧，从女人的语气中听出了她的身份。
这个幽魂是盛家三子的妈妈。
她攥紧小拳头，对空气说了一句：“他先欺负我，我要还手，您同意吗？”
盛淮之吓得一激灵：“臭鱼干，你，你在说什么？”
漂亮女人没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回道：“当然要教训他。”
得到对方母亲的首肯，盛千鱼二话不说，一拳砸到盛淮之的脸上，高个男孩嚎了一声，两人扭打在一起。
直到盛淮之被压在草地上嗷嗷哭饶，承诺以后不欺负她，盛千鱼才起身，精致的小脸也挂彩了。
临走时，还对那个女人鞠躬表达了歉意。
“对不起，我把他打哭了。”
孟林林彻底愣住，丈夫的这个继子，竟然能看到她！
盛淮之却被她这副举动吓坏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边追盛千鱼，一边嚷嚷：“喂！你…你在跟谁说话？故意吓我是不是？”
经此之后，孟林林时常找她，盛千鱼也了解到，她和盛霆是商业联姻，婚后相敬如宾，留在盛家也只是想看着孩子长大。
至于盛霆再婚，她并不在意。
后来，看到林美依真心对待自己的三个儿子，执念已了，孟林林便放心离开了。
离开前，她告诉盛千鱼，云山墓园有许多跟她一样的幽魂。
带着浓浓的兴趣，来到这里，没想到成了大家的香饽饽。
今天，盛千鱼来墓园，主要是为了把凌郁珩心上人的画像，给众鬼瞧瞧，也许有鬼见过。
“他好像还没说，对方叫什么。”她边走边拿手机，简单几个字，发给某位病友。
不到一分钟，手机震动，消息来了。
【狂躁小0：她叫纪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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