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9月19日一早，张副院长出现了，一边在门外喊，一边使劲地敲门。
万绮丽嘟囔了一句，这老头快变成鬼了。
张副院长一进门就给了苏白一个意外的消息，法租界的总董很痛快地答应了苏白的条件，只要盘尼西林五分之一的产量。
“他……答应了？”苏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本以为这么狠的还价能拖一阵子时间，谁料总董这个属吸血鬼的就这么答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伙也许另有算盘打，他想先把苏白的生产线骗回法华药厂，等药品产出后他再变脸，苏白也拿他没办法。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张副院长非常自信地说，这位总董和别人打交道是什么做法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但在这件事上，一定会信守承诺。
“昨天下午开始，公董局那边就开始组织人收拾和打扫法华药厂了，听说你那个探长朋友还得到了特殊任命！”
张副院长这么一说让苏白更不相信了，就算总董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答应了五分之一产量的还价，也不至于行动这么快吧？
咱这五分之一产量的协议还没签呢，连个口头协议都没有。
又一个没想到，张副院长说既然总董答应了这个条件，蓝小姐也该满足了，接下来的合作肯定会很顺利，所以，他就替蓝小姐做主了。
如果觉得签个协议有必要的话，将来补一份就好。
“早生产一天，就能多挽救几十、甚至几百的伤兵生命啊！”张副院长又说。
苏白又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张副院长可没歇着，公董局那边让苏白拉出所需设备清单，他们马上就开始准备。
万绮丽开口了。
她直接把施医生昨天的分析讲了出来，不过她并没提到施医生，让张副院长觉得是她万绮丽的想法。
“生产盘尼西林急，战地医院的事更急，张副院长把五十件盘尼西林都送给哪几家战地医院了？”
万绮丽说，张副院长和蓝小姐这边忙生产的事，她来办战地医院推广盘尼西林的事，两不误。
不料，张副院长坚决反对这么做，他甚至直言这种想法很可笑。
“可笑不可笑你就不用管了，我去跑战地医院，大家觉得可笑就来笑我好了！”
张副院长生气了：“不可理喻！”
“怎么就不可理喻呢？”万绮丽也变脸了：“盘尼西林本来就是蓝小姐的，捐给了哪家战地医院她不应该知道吗？我们又不是去要回这些盘尼西林的！”
“好吧，”张副院长妥协了，这五十件盘尼西林捐给了十几个战地医院，当时为了能迅速扩大影响，他听取了一些医生的建议，将盘尼西林分别捐往几个集团军，北线和南线都有。
具体的捐送是由几名医护人员办的，名单在第九救护队的一名医生那里，他今天就去把这份清单拿回来交给苏白。
“哪名医生？我去找他！”万绮丽可等不及，鬼知道这个老头什么时候能把名单拿回来。
苏白拦住了万绮丽：“张副院长已经答应了，你急什么？你去了人家会把清单给你吗？”
苏白又对张副院长说，所需设备的清单她争取在两天之内拉出来。
“两天？”张副院长又急了。
苏白解释，虽然大的设备不算多，但小零碎很多，她得仔仔细细按生产工艺和流程一步步把所需设备列出来。
张副院长也无奈了，只能催苏白尽量快一点。
“抓紧吧，外国人本来就认为咱们成不了事，别让人家看不起咱们！”张副院长又说了一句。
苏白不爱听了，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咱们需要他们看得起吗？中国人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被这些洋鬼子欺负！”
张副院长摇了摇头：“你呀，还是太年轻了！”说完便离开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万绮丽对苏白说，他把战地医院的清单拿来之前，咱们这边的设备清单不能给他。
“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事呢？”苏白自言自语道。
“我也觉得蹊跷，又讲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万绮丽表达和苏白类似的看法，目前这个状况……有点怪。
电台的灯闪烁起来，有人发报！
这几天，苏白的电台全天都开着，只要有人在这个屋里，一有电报发来就知道。
万绮丽立刻戴上耳机，接收了电报。
是罗品章发给万绮丽的，有非常重要的事约她见面谈。
见苏白有点紧张，万绮丽安慰她，肯定是军统方面的事，要不然罗品章也不会约她面谈。
苏白只好说：“那你去吧，快点回来。”
万绮丽走了，苏白的心脏开始“咚咚”地跳动加速了。
尽管万绮丽说罗品章和她见面肯定和苏白没什么关系，但苏白还是怀疑与自己有关，一旦真的有关，就必定不是好事。
苏白答应把紫嫣让给施医生做助手，施医生在伤兵间来回忙着，紫嫣自然也就闲不下了。
万绮丽这一走就没了影，不到九点出去，到中午吃饭时也没回来。
许天意也安慰苏白，军统那边的烂事多如牛毛，最近和特务汉奸不停地干仗损失应该不小，也许是罗品章的行动小组人员不足了，这一次把万绮丽调回军统也不一定。
施医生和她的四个助手一直忙到大伙快吃完饭时才开始吃饭，苏白将早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怎么是这样呢？”施医生也觉得奇怪。
但她的意见是，不能回法华药厂生产，得把设备从法租界运出来，她来帮苏白在华界找个合适的地方生产。
说完，她对紫嫣和李宁生几人说，下午她回华界找朋友帮忙替苏白选个地方，让他们几人留在这里帮着料理伤员。
“有好几名伤兵已经感染了。”看得出，施医生也很急，放下筷子就离开了彼得大教堂。
紫嫣等人开始忙了，屋里只剩了苏白一人。
正当她准备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细细捋一遍，以便找出哪里不对头时，许天意来告诉苏白，刚才一位护士说，门口有一个小叫花子点名要见蓝小姐。
“这个小叫花子说，只要你见了他，会给他一块大洋。”许天意说完后骂了一句：“什么世道，连叫花子都开始说疯话了。”
“人还在吗？”苏白立刻站起身来。
这事不简单，小叫花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许天意对苏白说，护士把小叫花子轰走了，但这小子没走远，就在教堂门前的马路对面站着。
“走，去看看！”苏白带着许天意走出教堂，果然看见一个约十多岁的小叫花子站在马路对面。
“我姓蓝，是你找我吗？”苏白来到他面前，弯下腰问。
小叫花子伸出右手，张开的手心里有一个揉成团的纸条。
他告诉苏白，有个男人让他把这个送来，说蓝小姐会给他一块大洋。
苏白让许天意拿出一块大洋交给小叫花子，将揉成团的纸条打开，上面有六个字：
法华，圈套，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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