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笙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朝易水寒看去，想知道面对暴怒的信徒，他会如何应对。
会佯装镇定，说他胡说八道，让人把他拿下。
还是仓皇逃跑？
他和四大世家已经做了长足准备，不管易水寒做出什么选择，都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他们会把他架到柴堆上烧死。
然后他这个圣子，将晋升为圣主。
他将是南丹至高无上的王。
出乎意料，易水寒既没有逃跑，也没有辩白，而是静默地看着远处，仿佛自己是一尊雕像而非活人。
白慕笙蹙眉。
他朝四大世家家主看去。
他们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吹响哨子。
一帮黑衣人从广场四周跃出，踩着信徒们的头顶奔向圣塔，朝易水寒攻去。
但尚未接近塔身，就被圣兵队射杀，重重坠落地上。
沸腾的民众霎时凉了下来。
呼声大降。
只有四大世家安插的人手仍在呐喊。
白慕笙顿时明白，圣兵队已经被易水寒控制了，他们不会因为他的话就把矛头对准易水寒。
有圣兵队拦着，想要干掉易水寒，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他早有准备。
他拍了拍掌，水雾从广场四面八方冒出，笼罩在场所有信徒。
笛声响起，有信徒出列，一言不发地朝圣殿入口走去。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信徒目光呆滞，像傀儡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圣兵队拦在入口，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不知疲倦地撞过去，试图撞出一个缺口。
白慕笙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广场有上万名信徒，街巷还有几万名，这么多人，足够把圣塔冲倒。
让易水寒避无可避。
但他的笑容只维持了片刻。
他惊愕发现，只有一两百名信徒受到操控，其他信徒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地看着那些攻向圣塔的信徒。
怎么会这样？
不是所有信徒都喝过圣水吗？
为什么他们吸入药剂，听到笛声会没有任何反应？
是药剂太少，笛声太小了吗？
他急忙打了几个手势，更多的水雾洒来，更高音的笛声响起。
信徒们却没有任何变化。
白慕笙心头掠过一丝恐慌。
这些信徒是他最大的底牌，可他们竟然不听指挥。
四大世家的人同样满脸恐慌。
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白慕笙，试图从他这里获得答案，发现他也一脸茫然，心全都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静默的易水寒开口了：“圣子说得对，我确实是个赝品。”
音落，他接过萧清音从身后递来的湿毛巾，擦掉脸上的妆容。
露出一张令人惊为天人的俊美脸庞。
信徒们瞠目结舌。
方才他们听到白慕笙的话，得知冒充圣主的人是大熙摄政王时，心头确实充满了愤怒。
想要杀了易水寒泄愤。
但黑衣人出现并且被圣兵队击杀后，他们却开始迷惑。
如果圣主是假的，圣兵队为什么护着他？
也许圣子搞错了？
或者圣子想要篡位，才故意搞事？
他们只有一条命，可不敢随便掺和谋逆之事。
因此他们并没有随那些突然出列的人去冲击圣兵队，而是静观其变。
如今圣主亲口承认，他是冒充的，让他们如何不震惊。
震惊之余，又大为震撼。
因为这位居心拨测的异国摄政王，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简直就跟神仙一样。
轻而易举就把圣子比下去了。
这才是他们心目中圣主应有的模样啊。
白慕笙没想到易水寒会自己承认，心里正为对方走了一步臭棋而高兴，扭头瞥见信徒的神色，当场怔住了。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没听到易水寒说自己是赝品吗？
他们不应该愤恨、激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人吗？
为什么会满脸惊艳甚至崇拜？
若萧清音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告诉他：颜值即正义，好看的人是备受偏爱的。
易水寒杀的是圣主，又不是信徒，信徒们本来就对圣主无感，为什么要仇恨易水寒呢？
白慕笙冲信徒喊道：“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你们还等什么！若圣教和圣水落入他手中，你们都要为他所控！为了圣水，为了南丹，赶紧冲啊！”
信徒们无动于衷。
若在一个月前，他们肯定会附和白慕笙这番话，甘愿为了圣水去拼命。
可是如今他们已经知道，哪怕没有圣水，照样可以通过吃药看大夫治病。
而且后者便宜得多，不会动辄要他们倾家荡产。
他们才不会头铁到去和圣兵队硬碰硬。
白慕笙见状，整个人都僵住了。
易水寒轻笑：“我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是图谋南丹才来这里的。我是来这里寻找我的未婚妻的。”
说罢，他把萧清音拉到窗前。
“这就是我的未婚妻。”
啪~啪~啪~
众多女信徒听到了自己的心碎声。
易水寒继续道：“我们在大熙遭人陷害，被押上刑场，行刑之时，有人把我的未婚妻劫走，并带到南丹。这个人，就是方才指责我是赝品的人，也就是你们的圣子。”
“我历尽千辛万苦追寻至此，发现他把我的未婚妻献给了圣主当圣女，我才会潜入圣塔，杀了试图谋害我未婚妻的圣主。”
“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以往的圣女都是什么下场，我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向你们公布圣教的真相，好教你们知道，你们眼中的救世主，充满仁爱的圣教，到底是如何剥夺你们的财产乃至生命的。”
音落，他打了个响指。
一列穿着白袍的圣使从圣殿里走出。
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个淡绿色的罐子，每个罐子里面都装着一个妙龄少女的头颅。
把罐子放到广场最前面的阶梯上后，圣使们折返圣殿，再次抱着罐子出来。
如此往返数次，足足搬运了一刻钟，才站到一边，垂首静立。
这些罐子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整个阶梯，上百个头颅排列在一起。
虽然这些头颅都闭着眼睛，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恐怖，信徒们却都受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心湖像是落入陨石般，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连白慕笙，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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