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是真得没有想到，自家的孩子是个漏嘴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弟赶紧补救：“姐夫，你别误会，栓子的意思是我上次替大姐相看的人，旁的不说，至少肯拿银子的人，该是不会对大姐太小气。”
“想娶我姐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但愿意为我姐拿钱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他们就想白得一个大姑娘。”
“就这样的人，我哪敢把我姐嫁过去啊，肯定没好日子过。”
“肯出聘礼娶我姐的人，至少知道我姐好，愿意为我姐付出吧？”
“跟那样的人比起来，姐夫肯定懂我该选谁的。”
“我图的不是银子，这收的聘礼，回头肯定也是要给我长姐的……”
钱叔笑了，对大弟这种莫名其妙的解释，旁人可能觉得荒谬，接受不了，
但钱叔多少还真有一点能接受这样的理论。
因为诸寻桃在很小的时候，就跟钱叔说过一句话：
愿意为你花钱的人，不一定爱你。
但不愿意为你花钱的人，就一定不爱你。
只可惜，这句话的道理没办法被大弟套用。
大弟要聘礼的用意，绝非如此。
他所说的，聘礼自己绝对不会留，一准让小花带走，
钱叔也只当是一个笑话，听听就算了，怎么可能当真。
但凡大弟三兄妹是讲良心的人，小花怎么会被逼得没条活路可走。
不是钱叔找上门来，表示愿意娶小花，小花是真得差点寻了短见，活不下去了。
“小花，旁的不多说，银子我带了，大夫也在，但栓子这个样子，是生了病甚至是刚病完吗？”
该问的，钱叔先问了栓子。
现在，钱叔所有的问题，都是冲着小花去的。
小花脸色泛白，一直捏着袖子的手心里全是汗，袖子都被捏得皱巴巴的：“不、不是。”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小花觉得是耻辱的。
为了骗银子，大弟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儿子的健康都可以乱说。
最重要的是，这么不堪的一面，被摆到了钱叔的面前，这让小花觉得更难堪。
活了这么多年，除了爹娘还在世的时候，就是小花嫁给钱叔后的日子过得最舒服，
还可以称得上是幸福，她对钱叔是在意的。
在自己在意的人的面前，谁愿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给对方看？
显然，钱叔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
大弟感觉到不对劲儿，想要拦，更想解释。
可栓子这样，哪怕大弟说破了嘴皮子，都不可能曾经是个病人。
钱叔说要亲自来看看时，大弟就感觉到坏了。
但他就一个人，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怎么提前通知，让儿子装个病？
这一路过来，大弟急得都快想跳车了。
谎言一旦被戳穿，大弟也不确定小花夫妻俩会计较成什么样子。
看眼前的情况，他这个姐夫是不准备就这么算了就对了。
真的是……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计较！
他不就是说了一个小谎吗，又没干别的坏事，至于这么不依不饶？
这么不会做人，难怪年纪大到只能娶他长姐这样的女人。
活该！
不知大弟心中所想，钱叔又往栓子手里的糖葫芦递了一个眼神：
“刚刚栓子说，他最近吃了好几串糖葫芦，你听到了吗？”
小花艰难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正是如此，小花才越发难堪了。
家里什么情况，小花不知道？
就因为家里没什么钱，她的两个弟弟才会打卖了她换钱的主意。
糖葫芦？
家里有她帮着的时候，孩子们都没吃过糖葫芦。
现在家里少了她一个劳动力，春耕还没有接上，这反倒是有糖葫芦吃了？
不论如何，有吃上糖葫芦的家庭，不可能没银子看病。
大弟不仅骗她栓子病了，还想因此来骗她的银子。
大弟的心里，从来没有她这个姐姐的存在，有的只是银子。
钱叔摇头，表示气上头的小花还是没有抓到重点：
“你家的情况，你最清楚。”
“昨天你还告诉我，你娘家是真得穷到连粮种都没有了，所以才打算把我们的份额给你两个弟弟种。”
“我同意了，是有这事吧？”
小花点头，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今天把大弟喊过去，就是为了把土豆苗让大弟带回去种。
也是这个时候，大弟告诉她，栓子病了，家里没钱给栓子看病，问她拿银子。
直到这会儿功夫，小花都没有机会把她省下来那部分的土豆苗交给大弟带回来。
一下子，小花才有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钱叔在庄子门口的时候说，银子有，大夫在，他们一道来看栓子。
马车都是现成的，再带上土豆苗，有什么不可以的，还能省功夫和时间。
但是钱叔，并没有那么做，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钱叔在见到大弟的第一眼，其实就没有信过大弟说的任何一句话。
所有的一切，钱叔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小花看清娘家人的真面目，
希望她这一次能够真正的清醒，别再被娘家的人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就又回心转意，原谅了对方。
像大弟这样的亲家，钱叔根本就不想要。
突然读懂钱叔这个心态的小花恍惚地想起，钱叔在娶她之前，与她的谈话。
钱叔曾明确表明过，如果小花的娘家人都是好的。
那么哪怕小花娘家人的条件差一点，他都不嫌弃，还帮拉一把。
反之，如果小花的娘家人不值得，
哪怕那些是小花的亲人，他都不愿意往来。
这样的夫君，小花能接受吗？
如果小花能接受，也愿意答应的话，那么钱叔就娶她。
当时摆在小花面前的，根本就没活路了。
她要依着两个弟弟嫁给那个打死过媳妇的鳏夫，她早晚还是一个死，而且还是惨死。
她不嫁，两个弟弟根本就不让她回娘家，把她赶出去。
她一个女人，无处可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欺负了。
到时候，失了清白，她还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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