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外面，一片死寂。
这种沉默对圣地的伤害，比绝煞剑带来的毁灭还严重。
忽然，青冥真人嘴角一歪，控制不住地嘿嘿笑起来。
笑得很诡异，竟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
如此失态，看得身后袁天和等人目瞪口呆。
他们认识青冥真人千年，从未见过其真性情。
陈夏乘胜追击，冷酷地指出：“掌门，你没得到当康之目，就不用杀上厄土，就不用承担世代相承，落到你头上的义务……”
青冥狂暴地打断：“这是义务？这特么是霉运。”
众人都震惊，掌门竟然会爆粗。
这个遗世独立，傲然当世的绝顶大修，居然被陈夏几句话给破防了。
青冥这话等于承认了陈夏的所有质疑，但他已无所谓，云霄圣地都毁了，一切都不需要自己去做。
眼睛扫视诸位化神长老，一点也不惭愧。
积压在心里数千年的郁闷，终于找到了出口，喷薄而出：
“数万年来，那么多掌门都寿终正寝，为什么我就不能？”
“如你所说，天下无人能飞升，那就不飞升呗，老夫当世第一，就非要放弃一切，为别人做嫁衣？”
“不是说，可以等天道慢慢恢复，中和掉厄土的力量吗？”
“多等几万年，有何不可？”
“这什么狗屁使命，谁爱去谁去！”
青冥真人这是直抒胸臆，将心底的郁闷倾泻。
也揭开了许多矛盾的事情。
化神长老们好像被雷劈了，这一句句惊世骇俗之语，将长老们震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信仰的崩塌远比天劫更可怕。
这么多年，遵循祖训，守在圣地，算什么？
“所以，其实是我救了你。”陈夏微微一笑，“你咋咋呼呼要炼化我，其实是在演戏而已。”
青冥真人丝毫不领情，冷冷地说：“有意为之是为救，无意为之，误打误撞，只能叫巧合。老夫只是因势利导，将当康之目送给你罢了。”
“就算是巧合，那你感谢我吗？”
青冥真人恶狠狠地瞪着陈夏：“难道不应该是你感谢我吗？若是我真要当康之目，你早就死了。”
陈夏哈哈大笑：“对，我感谢你。”
话锋一转。
“不对，救你的功劳不应该算在我身上，而是李九灵，那么，你感谢李九灵吗？”
青冥没料到会说出这么刁钻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远处，大家听到一个沉重的喘息。
那是苏心飏，她人虽走开，一直听着这边。
吴忠桂眉头紧锁，怔怔地看着陈夏，眼神充满了迷惘。
到底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袁天和闭上眼睛，低头，沉默，叹息。
郭孝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好像已入定。
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住口！”
只见青岚飞身撞过来，化神们纷纷闪避，走得慢的直接被撞飞。
青岚落到陈夏面前，隔着结界，恶狠狠瞪着陈夏。
感觉两人就只有三尺距离。
当然，这种感觉一般是错误的，阵法会扭曲空间，影响视觉。
陈夏也毫不客气地瞪着青岚。
两人隔着结界，就像两头公牛，却动不了手。
合体境又如何，还能伸手进结界打人吗？
你能进来，我就能出去了。
现场的气氛已近窒息，大家并不关心陈夏，不约而同地想，青岚，你该如何面对掌门青冥呢？
青岚浑身杀气，震得长老们纷纷后撤。
却丝毫吓唬不到陈夏。
怒目而视，像极了斗鸡场上愤怒的公鸡，却找不到下手的角度。
“师弟，不要说了，他这是要杀人诛心，你看不出来吗？”
青岚没有回头，背对着青冥，平静地说。
恰恰面对的是陈夏，只有陈夏看得出来，青岚用了多大的努力，说出如此平静的话。
青冥真人面冷如霜：“师兄，这些话，何尝不是我内心所想呢？”
“你不能这样！”青岚身子一震，不敢回头，陈夏惊讶地看到，他眼睛竟然泛出泪花。
“青冥，你身负天下重任，不能被人动摇道心！”
重任？
青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圣地已毁，绝煞剑已复原，一切都成泡影，那个重任，已不存在了。”
竟然有一种卸下重担的释然感。
青岚眼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就当着陈夏的面，滚落。
却背着青冥，宁愿让一个魔道看着，也不让青冥真人看到。
陈夏呆住了。
本以为青岚是个无情的人，居然也能动情。
看来，圣地的毁灭，让合体境大修也变得脆弱。
陈夏不好意思看青岚，莫名生出一种做错了事的羞愧。
“师兄，不要扭捏做态吧，毕竟，按照圣地的安排，去厄土死的那个人是我。”青冥无情地揭露青岚。
这话，恰是刚才陈夏讽刺青冥贪生怕死的话。
掌门的形象就是因为这样的话而崩塌。
如今被青冥拿来讽刺青岚，效果竟然变了。
瞬间，青岚变成逼迫者，青冥变成受害者。
“你心里骂我贪生怕死，但我贪生怕死有什么错？”
“这不是我的追求，而是被强加于我的！”
青岚眼睛紧闭，再猛地睁开，泪水飞溅出去，眼眶已干，再缓缓转过身去，温和地对青冥说：
“以前的事已过去，一切都不必说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绝煞剑封存，防止魔道人物前来破坏。”
青冥声音低沉：“后续的事，我自然会做。但你没资格批评我，你做的事越完美，我离死亡越近。好处都是你们的，我注定只是个牺牲。”
远处环绕着的化神长老，身子无不一震。
陈夏猛地一惊，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如此说来，云霄圣地的掌门，当世修为最高的人，说到底，也只是个牺牲！
青岚真人身子摇晃了几下，脚下虚浮，喃喃道：“师弟，不要这样看我，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身子猛地一扭，化为一阵风，向远处飞去。
陈夏觉得，青岚可能是去寻一个地方哭泣。
忽然，看到极远处，有一个伟岸的身影。
正是云霄圣地三位大佬之一，青阳。
青阳没有飞过来，转身默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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