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县政府礼堂，全县领导干部大会正在召开。
台下坐着除县委书记县长以外的其他县级领导干部，乡镇街道的党政一把手和县直部门的一把手。
前进街道党工委书记周明坐在乡镇所在的区域第一排，侧对着主席台。
主席台上，县委书记周涛正在发表离别感言。
刚才市委组织部已经宣布市委决定，免去周涛同志金山县县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调任市交通局局长。
同时，暂由县委副书记、县长易学习同志主持县委工作。
周明有些苦笑，周涛走得太突然，而且还没有过年就调职。
平常的干部调整，恐怕早半年就要开始吹风，谁谁谁要走，谁谁谁要提拔，民间组织部会传得沸沸扬扬，比如赵东来。
不过，赵东来要提拔的消息传了几个月了，市委组织部都没来考察。
这次周涛的调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其中就包括周明。
周明想起前几天还特意去周涛办公室汇报工作，向周涛推荐祁同伟。得，这回周涛一走，恐怕又要推倒重来。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且市委并没有考察县长易学习任县委书记，这就令人琢磨了，难道县委书记要从外头来？
整个礼堂回响着周涛深情的话：
“在金山的九百多天里，我和全县120万干部群众一起，风雨同舟、同甘共苦，朝夕相处、唇齿相依，我的血液早已经融入、根植于这片美丽的土地。
此番别离，着实万般难以割舍，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首先，特别感恩组织和120万父老乡亲……
其次，特别感谢四家班子和各级干部队伍，我的好同事、好搭档，易学习同志，我们为了共同的事业走到一起，更因为共同的追求相扶相助。党委、人大、政府、政协四家班子成员，我们已经成为了政治上志同道合的同志、思想上肝胆相照的知己、工作上密切配合的同事、生活上相互关心的挚友……
再次，特别感激大家对我的包容理解。站在全县的角度来看，金山县作为国家级贫困县，全县还有90多万群众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对此，作为县委领导班子的班长，我深感愧疚。就个人来讲，领导艺术不够，虽重感情但太讲原则，对工作要求过严过急，批评人经常不分场合、不分地点，让一些同志下不了台……尽管如此，同志们仍然一如既往地理解我、体谅我、支持我……
最后，特别感想金山美好的明天。我早已从内心深处把自己当作了金山人，把金山的干部群众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讲到最后，周涛情难自己：“我将一如既往地关注金山县的发展，关注金山的干部群众，我相信金山县在全县广大干部群众的共同努力下，一定会早日丢掉贫困的帽子，走进小康的行列。”
他站了起来：“再次感谢大家！”
他朝主席台下鞠了一躬，作为发言的结束。
主持会议的县长易学习征求了中间坐着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意见后，宣布散会。
下面参会的干部陆续退场。
主席台上三位领导说着话。
“吴部长，还是吃了饭再走。我相信，金山的干部也想和周书记道个别的。”县长易学习说。
“吴部长”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说实话，县委书记调整，他来宣布还不是特别合适。但这一次，金山的下一任书记还没明确，他来倒也说得过去。
一般县委书记到任是要组织部长亲自宣布，以显得市委重视。
吴常务摇摇头，说：“中午饭我们在路上吃，周书记，哦，现在是周局长了，和我们一起走。当然，需要金山县派车。我们还要去市交通局宣布任免。
至于你们这些搭档、战友跟周局长告别，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周涛坐在吴常务另一边，也只能朝易学习歉意的笑笑。
吴常务又说：“学习县长，市委明确你暂时主持县委工作，你要大胆做，不能畏手畏脚。但前提是要保证全县稳定，经济社会要稳定，干部队伍也要稳定，千万不能出差池。”
吴常务给易学习定调，实际上就是传达市委的意思，就是说，你易学习在新的书记到任之前，要保持现状。
要听得懂言外之意。让你大胆做，你可不能真心大胆。重点在于“干部队伍稳定”，就是说，不要动干部。
这也是规矩，人事问题，必须书记主持研究。哪怕接任书记的是易学习，在任职文件还没下之前，就不要去动干部。
易学习自然是明白的，回答：“感谢组织的信任。我会做好份内工作。”
两人一起陪吴常务走出礼堂，中途易学习把县委办主任喊过来，让他安排车辆送周涛跟着吴部长去市里。
出了礼堂，来到县委大院？
易学习把常务副部长送上车，然后和周涛握手送别。
“书记，这次去市里有些紧急。只能下次给你饯行，或许，你下次来金山调研，饯行和接风宴合在一起搞。”
“我看行，节约不少成本了。学习县长，我刚刚在会上说惭愧，是发自肺腑的。确实在金山期间，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
“书记谦虚了。如果书记真的感到惭愧，你当交通局局长，就多给金山安排一些交通项目，多多帮衬一下金山。你在金山期间也多次吃过交通局的闭门羹吧？”
“这个是自然的，等我上去‘整’一下他们，让他们晓得‘铧口是生铁铸的’。”
“部长的车走了，书记，你赶紧上车吧。”
易学习与周涛握手送别，旁边人大政协主要领导和其他一些副县级干部也纷纷和他握手，道着别。
大家目送那辆普桑出了县委大院，才又议论开来。
他们的议论内容，主要还是针对这次调整。因为易学习在，所以，他们为易学习鸣不平。
特别是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这两个正县级老干部是本地人，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不过，易学习可不敢说埋怨的话，万一传到上面去，那不是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吗？
“市委的决定我们一定要拥护，新的书记没来之前，史主任、何主席，金山的大局还需要两位领导支持配合。”
“这个自然。”县人大常委会史主任说。
“没问题，学习县长，你安排就是。”县政协何主席回答。
……
而祁同伟在听说县委书记走了，县长易学习却没有接任后，心里有了一丝猜想。
“难道又是因为南美洲的那只蝴蝶扇动了翅膀？”
“下一步，莫非，他会直接接任县委书记？”
“也不是不可能，能力出众，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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