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辉深深叹息一声。
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他眼中透着汪洋从未见过的凝重。
刚刚还轻松得能听见彼此笑语的气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瞬间弥漫起压抑的气息。
“先不说别的，和你一起创业的朋友，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五个吧。
就拿一个朋友持有七点五的股份来算，加起来，那就是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童辉屈起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重重地砸在汪洋心上。
“现在，就算按最保守计算，AIt的估值是一千亿，百分之三十，实打实就是三百亿啊。
我就是有心想帮你，可上哪儿给你弄这三百亿去？”
童辉摊开双手，掌心朝上，满脸的无能为力，“这还只是按眼下估值算的，并没有算溢价。以AIt这发展势头，溢价率绝对不会低于百分之五十。
真要算起来，奔着五百亿去都不夸张……”
闻言，汪洋眼中原本还闪烁着的一丝亮光，如同被一阵寒风吹过，缓缓熄灭。
在他心里，童辉是最后的倚靠。
本就是投资领域响当当的人物，人脉广、资源多。
就算没法全资收购股份，拉上些人一起，多少也能解燃眉之急。
可如今看来，这想法太天真了。
心底的不甘瞬间涌起，汪洋猛地抬起头，眼中多了一抹希冀的光。
近乎急切地说道：“童叔叔，我们可以不要溢价，就按现在的估值给，哪怕……哪怕打个九折，您看行不？”
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
只要把股份转出去，那么刘星他们就是妥妥的亿万富翁。
童辉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趣。
显然，这近乎白给的提议，让他有了些许动摇。
可惜，下一秒，童辉便垂下眼帘，伸手抓起一旁的水壶。
水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往茶盅里缓缓倒茶，动作不紧不慢。
虽然心里着急，却不敢催促。
“洋洋啊，不是我不想帮你。”童辉把茶壶轻轻放在茶海上，语气满是无奈。
垂眸看着手里的茶壶，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擦着壶盖。
“你可知道陈家的影响力有多大。
没有陈家点头，就算你这些股票白送，又有谁敢接？
这事儿，我真的无能为力。”
汪洋原本还紧攥着的手，此刻无力地垂了下去。
胳膊像是被灌了铅，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这结果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可真从童辉嘴里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像被重锤敲了一下。
他很快稳住心神，缓缓点头，声音听不出波澜：“我知道了，童叔叔。”
“不过，这件事其实有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童辉突然开口，手上轻轻转动着茶杯。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汪洋，眼神里透着捉摸不透的意味。
汪洋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又猛地一紧，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童辉：“还请童叔叔明示。”
“你就从了陈家的要求，娶了小曦呗。”童辉缓缓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脸上挂着一抹调侃的笑。
“现在这世道，做生意、搞事业，谁不看利益？感情这东西，那都是小孩子才会心心念念、较真在乎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汪洋一下愣了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最后，只能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脸上带着无奈，可眼神却有些发冷：“童叔叔，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您就当我今天是来求您的，给我指条真正能走的明路吧。”
这样拿感情当交易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似乎是察觉到他眼中那抹复杂神色，童辉缓缓收起脸上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容。
手指无奈的在空中虚点了点他，随后沉沉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好办法，或许你真得跑一趟燕京了。”童辉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帮你。”
汪洋闻言，沉默不语。
一时间，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各自端起茶杯，默默喝着茶。
刚走进办公室时，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茶香。
可此刻，那茶香钻进鼻腔。
再到了嘴里，竟满是苦涩滋味。
像极了汪洋此刻的心境。
汪洋静静盯着面前那杯翠绿色的茶水。
大脑在飞速运转，想着AIt当下四面楚歌的艰难处境，思索着去燕京该如何应对陈家……
一直到壶中茶水见底，童辉正要拿起茶壶重新泡茶。
汪洋这才缓缓站起身。
接着跟童辉保证，现在AIt所面临的问题，绝不会对先秦资本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在这敏感时刻，万一童辉心生退意，突然撤股。
那AIt可就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童辉只是跟着起身，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随后给了他一个满含鼓励的眼神。
紧接着，便陪着他，一路把他送到办公室门口。
……
离开先秦资本，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阳光透过淡薄云层，洒在大地上，却没给汪洋带来丝毫暖意。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着杂乱的思绪。
打开word，将此前构思的两个方案又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遍，力求考虑周全。
落笔时，更是斟字酌句，用尽可能委婉、平和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清晰地表达出来。
只希望能在与陈家的谈判中，能让他们接受其中之一。
写完方案，汪洋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窗外，申江奔腾不息，江水滔滔，裹挟着城市的喧嚣与繁华。
他望着那片江水，眼神放空，思绪飘远。
是能做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或是路边一块沉默的石头，不用背负这么多责任与压力，或许日子会过得比现在轻松许多吧……
这么想着，他嘴角浮起一抹无声的笑。
可下一秒，王语彤的面容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的一颦一笑、关切的话语，如同电影画面般清晰。
紧接着，是童辉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汪洋猛地甩甩头。
然后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匆匆跟闫菲打了个招呼，便脚步急切地急匆匆下楼。
来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新鲜的蔬菜，小白菜、西兰花、排骨……
挑一样，脑海里便闪过王语彤可能会喜欢的画面。
买完菜，便开着小拖鞋，直奔王语彤的工作室。
到了地方，把车子扔在停在停车场后，汪洋没有直接去工作室。
而是直奔隔壁的康泰仁和。
那丫头估计现在心还悬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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