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所用的全鱼宴全是顾瑾的功劳，待日落西斜，下船回府时顾瑾还多有不舍，皇帝捏了捏小姑娘的手，道：“来日方长，这船林福包下了一整月，你若喜欢，咱们日日都可来。”
“真的？”顾瑾眼神亮了亮，又道：“那我想学凫水，五爷可以请人来教我么？”
皇帝心念一动，眼神微暗：“这又何必劳动旁人？有我教你便已足够。”
“只是我乃严师，阿瑾可要认认真真的学才好。”
顾瑾：“……”
她没要皇帝做师父啊。
*
皇帝虽说是陪着顾瑾来的江南，但显然，就算在盛京城外，他也不会真正清闲。一连几日，府上接到的请帖无数，皇帝也并不会所有都拒了，扬州城一应官宦的帖子，他都会应下，一连几日外出赴宴。
至于顾瑾，女子不似男子，在江边凫水不方便，皇帝便下令清理了后院中的莲池，除了淤泥，拔掉池底的水草，又换上干净的水，这才允许顾瑾下水。
学了几日，如今已无需人看着，便可游动自如了。
“姑娘快上来吧，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水里不比白日里暖和，小心再着了凉气。”
青玉拿着干爽的帕子和披风守在池边，有些无奈的劝着，往常皇帝在府上时，是不会叫顾瑾在池子里泡过半个时辰的，可如今皇帝不在，阖府上下的奴才没人敢管到顾瑾的身上，青玉也只能蹲在池子边不停地劝。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啰里啰嗦的？”顾瑾趴在岸边，素手一撩，扬了青玉一身的水：“在岸上看着有什么意思？不如也下来玩儿玩儿，我现下也学会了，正好来教你。”
“奴婢可不敢。”青玉瞧了眼周围，见四下没人，这才悄声道：“虽说这是个野池子，但陛下泡过了，那也就成了御用的，除了姑娘您，谁敢下去呀？”
岂不是犯上？
顾瑾笑了笑：“哪里就有这么多讲究。”
青玉不愿下水，顾瑾也不勉强，撩拨了会儿池水后稍觉无趣，便靠在了池边看着昏黄的天色。
直到日头彻底隐落西山，灯烛燃起，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龙涎香的气息从身后传来，顾瑾无需回头去看，就清楚的知道身后是谁。
“陛下喝酒了？”
皇帝嗯了一声，脱下外袍也跟着下了水，声音沾染着几分暗哑：“多饮了几杯，在池子里玩儿多久了？”
“没，没多久。”顾瑾有点心虚，要是被皇帝知道她贪凉不听劝，绝对又是一番数落。
她轻推了推皇帝：“您饮了酒，再下水容易受了风，咱们快上去吧。”
皇帝却是握住了小姑娘的手，翻开掌心一看，指腹果然都已经泡皱了，他哼笑一声：“朕一时未曾看住，就玩儿的忘了时辰？”
这简直不容狡辩，顾瑾仿佛回到了幼时，耐不住学琴的苦，连逃了小半月的课，被皇帝按着检查指腹上的茧子。只是那时她战战兢兢，都不用皇帝开口责备，一个眼神过来就能被镇住，如今却胆子大了些，抽回手指道：“下不为例嘛，您饶我一回。”
皇帝没急着抱人上岸，江南的天气暖和，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更是满怀的温热。他其实算不得醉，只是酒意微醺，又有温香软玉在怀，忍下多日的欲望也隐有压抑不住的趋势。
不由得抵在小姑娘的脖颈间喟叹了一声：“朕还要在忍到何时？”
“什……什么？”顾瑾红了脸，想躲开些，却挣不脱皇帝有力的臂膀，背脊紧贴在皇帝的胸膛之上，两人的心跳仿佛都连成了一串。
“朕哪里不够好？”
皇帝沉闷的语声叫顾瑾身躯僵住。
“是朕年岁太大，惹人嫌弃？还是那一众妃嫔碍了眼？”
顾瑾愣住，皇帝却满是无奈：“如此说来，还当真是朕配不上你。”
语气稍显可怜，怕是没人见过皇帝如此模样，顾瑾转过脸，正对上他深沉而又摄人的目光，一时哑然。
她不是看不懂皇帝的势在必得，也明白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这段日子皇帝亲力亲为的体贴照拂她也不是感受不到，但也正因为自己同样春心萌动，这才更想要逃避，生怕自己意志不坚。
可此时，顾瑾陷在皇帝的眸光里，甚至想要就此沉溺下去。
就这样吧，为什么不能肆意一回呢？
顾瑾鬼使神差的仰起头，在皇帝的唇角轻轻一吻。
哪怕皇帝只是一时兴起，只当她是一只乖顺的猫儿。哪怕太后会对她失望……
粉面桃腮的小姑娘就在自己怀中，蜻蜓点水的一吻来的太快，甚至来不及回味，却无不叫皇帝心神激荡。他搂紧了小姑娘的腰身，唇齿相接，缠绵厮磨。
顾瑾仿佛也沾染上了几分酒气，想要去推，手掌抵在皇帝胸膛时却又懵然卸了力道。
不可否认，她并不抗拒皇帝如此亲昵又逾矩的举止，甚至一颗心怦怦直跳，沉浸在了这短暂的意乱情迷之中。
“好姑娘，回神了。”
顾瑾喘息着，直到耳畔响起皇帝的低笑声，才猛然从那旖旎的幻境中惊醒，一张小脸霎时红到了耳根，想退开些，却被止住，皇帝揉捏着眉心，面上显出疲态：“许真是醉了，竟有些头痛。”
顾瑾听了这话，也顾不得那几分别扭了，眼中满是担忧：“您还好吗？莫不是真的着了凉？”
“我先扶陛下回屋吧，再请个大夫过府瞧瞧吧？”
皇帝享受着小姑娘的关切，半靠在她身上，颔首以示同意。
有人贴心扶着，他还真就半分力气不使，一路被人搀回屋里。
男人的身量压的顾瑾路都走不稳，好不容易扶人坐到了榻上，正要去叫人来服侍，却是眼前一晃，转瞬间就被人压在了榻上。
刚刚还头疼的人此时分外清明，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
“陛下，您骗人！”
皇帝轻轻摩挲着她烧红的耳垂，低低问道：“朕今日，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么？”
顾瑾羽睫抖动，沉默了片刻，忽地抬眸认真道：“陛下是想要我伺候您么？”
皇帝一怔，还没等做出反应，小姑娘的手指就已经落在了他腰间的玉带上，虽面上镇定，但那颤巍巍的动作还是袒露了她的慌张。
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瑾的手被骤然扣住，她看着皇帝沉肃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知道。”
“……”
屋内一时寂寂无声。
对皇帝来说，眼前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无论小姑娘如何做想，是一时情动，还是屈从于当下，只要圆了房，她就再无离开的可能。
娇软的身躯触手可得，可直到最后，皇帝也只是叹息了一声，并没有继续下去。
“朕是想要你，却不会是现在。”
顾瑾显然也没料到，先是茫然了一瞬，随之涌来的是一阵阵的羞耻，眸中蓄满了泪珠，强忍着不愿流下来。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行径着实荒唐，更有悖于自幼所受的教导，可这也是她难得鼓足的勇气，如今一下子卸了气，更觉羞愧难当，想要远远的逃开。
皇帝却并未松手，只轻轻擦拭着她眼角滚落的泪珠，没成想却越擦越多。
“这是怎么了？朕碰你，你害怕，忍着不碰你，反倒又委屈？”
“虽是朕亲手养大的小姑娘，但这女儿家的心思也着实难猜。”
“朕现下反悔可还来得及？”
他口中如此说，却没往那湿漉漉的衣裳下探寻，反而扯过榻上的薄被，暂且将人裹住，免得着凉。
顾瑾眨巴着泪眼，好一会儿才确认，皇帝并没有对她的举动显露出半分恼怒或轻视，这才平稳了些许心绪。
“陛下不恼我么？”
皇帝有些莫名，皱起了眉峰道：“恼什么？”
“……”顾瑾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
皇帝思量了一阵，终于恍然，明白了是怎么把这小姑娘给惹哭的，轻笑道：“是朕先招惹的你，如此朝夕相处，尚且用了这么久才得几分回应，若你全然无意，朕才该要着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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