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胧脸上的笑容温柔和煦，可说出的话却如剑般直刺卓兮胸口。
见他眼都红了，嘴哆嗦着说不出话，夜胧笑意更甚，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菜，就多练。青儿不是说了吗，多练几回，保不齐就能赢我。”
霎时，卓兮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很是精彩，他朝后面呆愣在榻边的木青看了一眼，憋不住怒气，撞开夜胧的胳膊就出去了。
“哎……”木青朝着他背影轻呼一声。这人心绪起伏这么大，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得好孩子，她心下有些担心，想要出声将他唤回来嘱咐几句。
“青儿。”夜胧笑意浅了些，他并没有上前，只是遥遥问了句：“是舍不得想留下他，还是不放心他？”
夜胧脸上虽仍笑着，整个人却透着一丝忧伤，脸上笑也变成了自嘲似的，嘴角弧度一点点变小。
“你过来。”
木青眯着眼看他半天，心里突然忆起西域北崖崖底一幕，刺他那剑之前，似乎还有根刺横亘在心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惯会演戏的！
夜胧本有些装腔作势的示弱，想引她怜宠的，却听她冷了口气唤自己，心头一怔，只得快步过去站她面前。
木青从榻上跪坐起身子，双手叉腰，仰头圆眼怒瞪道：“我问你，在北崖崖底之时……你，你可说过，要明媒正娶那人为妻？”
半年前的被迫之举，此时被她翻出来当旧账，夜胧心里变得复杂，既欢喜她此刻的妒忌之心，又怕她将旧账翻的彻底，恼怒他那时的过分举动。
“为救那小子，无奈之下说的胡话而已，当不得真。青儿当时不是也一心一意只为救他吗？”夜胧悻悻回应着。
“换句话说，若当时没有师父师伯晏玄在后面给我撑腰，你那戏，还要继续演下去对吗？”
“不是……”夜胧生平第一次感到窘迫，慌乱地否认着。
“怎么不是？我看你入戏的很，吻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也不放开，卓兮演技都没你好！他是假装，你是真来，够厉害的啊……”木青越说越气，小脸涨得通红。
夜胧瞧她气呼呼地样子，脑子一片空白，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傻愣愣看着她。
“你当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木青见他丝毫不解释，怒气更盛道。
“我只是觉得，青儿若有的选，绝对不会选我，千百次，你都只会坚定地选卓兮。我当时只想用自己换回他，让他尽快回到你身边，这样，你应该就会安心很多。”夜胧呼出一口气，镇定地答道。
木青一下子冷静下来。
夜胧看她不语，苦笑一声：“所以即便现在跟你礼成了，也是我蹭了卓兮的光……你只是答应跟他一人叩拜青丘大荒而已，而我，顺带而已吧。”
木青眸子低垂下来。
片刻的沉默显得洞内异常宁静。
“我心中，从未将你二人做过比较。”
“两个都重要。”
“你中剑昏迷之时，晏玄提起你母亲手中有颗还魂丹，是当年师父师伯赠给夜家的，我厚着脸皮求师伯将丹药要了回来，心下也做了决定，总要再还给夜家个礼的……我想着，要不，就……”
木青忆起这些，心上还是有些震颤，手不由地紧张地捏了捏衣角。
当时的确想着，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他能醒来。
还魂丹本来就是夜家的，她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刺伤了他家儿子，还要求他们献出自家珍贵的丹药来救，而她，自始至终什么都没付出过。
人是她伤的。
她却救不回。
欠夜家太多，还欠了晏玄一颗灵丹。
“就……什么？！”这些过往夜胧并不知，此刻听木青说来，心里突然有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他急切地想她自己说出口。
“就问夜家要了你，再将子安还给他们。”木青低声说道。
夜胧脑里有什么轰得一下炸开，他嘴角疯狂上扬，激动地一把将木青拢在胸前道：“也……也就是说，你当时就有了跟我成亲的念头？更甚至舍得把腹中孩子生下后给夜家？！”
“……嗯。”
两人紧紧相拥。
夜胧心中的爱意喷涌而出，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
原来，她也如此爱自己。
那怪不得她要翻旧账。
翻得好。
不过......
“青儿当时，不是已经说原谅我了吗？为何今日.....”夜胧小心翼翼地问道。
“今天跟你大婚，突然想起你曾对别的女子也说过明媒正娶的话，所以想问问师兄......婚假之事，也是可以用来在演戏中轻易许诺的吗？以我对师兄的了解，说出那话，也就是做好了跟我断绝往来的打算了，是吗？或者说，你是在以死涉险，逼我做出选择？选你还是选卓兮？”
木青一番犀利言辞后，挑眉看向夜胧，静等他的答复。
那日亲密后，他留书独自离开客栈，木青就猜到他心中所想了。
他还是不信她。他不信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他帮她做选择。
自作聪明的很。
夜胧此刻也才慢慢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二人之间，始终有一个心结在，今日必须说清楚。
“是。”夜胧坦然承认，他的手松了几分，但是仍轻轻拢着她的腰身。
哪个是？都是吗？木青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她扭了扭身子，将手臂挣脱出来，主动环上他的肩膀，将他拉下来一些道：“当时是，现在呢，也觉得是吗？”
两人凑得近了些，夜胧看着她莹白的小臂侧伸在脸旁，忍不住偏头轻轻吻了一下。
木青看他不说话，却吻上她小臂了，热气喷在肌肤上，有些痒，忍住笑意肃了脸缩回手臂，用两只手心捧住他脸道：“问你话呢？认真些！”
柔软细长的小手紧贴着他脸部的肌肤，他垂眸望去，少女眼里似清河几许，星光点点，诱着他一点点靠近。
他侧头吻上去，压着她唇道：“现在......不知道，你若明日主动选我，便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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