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前就有这个想法，但是动机一直对不上，确认的同时，林啸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那似乎是很重要且悲伤的事。
“颜颜……”林啸野抱住情绪激动的夏颜，“我们走。”
“哥哥，你难道要原谅他吗？”
“你难道要我杀了他吗？他是我爸。”
“可是他害死了林……”
害死了林夫人。
夏颜说不出口。
林啸野好不容易才过上正常生活。
“害死我？”林啸野自嘲地笑笑，说那很正常，他已经接受过不知道多少次生死试炼了，还是不够强才会倒下。
不够强就是错误。
“不，不是……这个世界不该是谁弱就该死的世界！”
夏颜捂住胸口，迷茫了，失去记忆到底是不是好事？忘记痛苦，但也忘记仇恨。不……就算林啸野没有失忆，也还是奔赴千里，只身一人来到海上营救k先生，林啸野的软肋从来不止是林夫人和夏颜，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
夏颜看向k先生。
老人坐在那里，看起来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可是他却轻而易举掌控着林啸野的生死。
“你到底在盘算什么？！糟老头子！”夏颜质问道，“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你是人吗？你畜生都不如！外面那些怪物又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你是上帝吗？轮得到你来玩弄生命？”
老人纹丝不动，显得夏颜无能狂怒。
“夏小姐，外面是实验项目。”翟管家提醒道，“你不该对先生大吼大叫，你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爹妈都死了，没有家人！我只有一条家狗！”
“夏颜……”
陈牧洲叫了她一声，用目光暗示夏颜冷静，这是人家的地盘，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不能激怒对方。
夏颜根本不想忍。
就是这个老头，差点害死他们，还用残忍的手段害了那么多人。
“别跟我扯实验，倒数第二个房间里的事，那是人能干出来的吗？你根本就是以折磨人为乐，说得冠冕堂皇，做得猪狗不如，人在里眼中就是一块会动的肉，是吗？”
……
k先生看向林啸野，“你开心什么？”
林啸野抱手，颔首笑得一脸自豪。
“这就是我老婆。你老婆那么多生完孩子就不管了，应该很难懂吧，一个女人到底有多复杂多迷人。”
夏颜恨道：“林啸野，你就看着，都不帮腔！”
林啸野问道：“他有没有回你一句？”
没有。
全程像看小丑一样看她。
夏颜更恨了。
暗中试图用异能捕捉k先生的精神，可那哪是人类的精神，根本是无垠的黑暗。
如入泥潭，如进深渊。
夏颜久久不动，眼神发直，额头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陈牧洲察觉不对站起来。
林啸野走到k先生面前，“放开她。”
k先生说道：“是她没礼貌，不请自来。”
林啸野冷笑，“……这就是你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以后不给你看孙子。”
k先生松绑夏颜的精神。
准确地说，是放她一条生路，因为夏颜的呼吸在精神抽回时一度停止了。
陈牧洲没有施展治愈，而是给她做心肺复苏。
夏颜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精神过度消耗，陈牧洲还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唤醒夏颜后，他不住打量k先生，疑心他根本不是人类，同时也理解了这座肉宫殿为何到处都是强悍的精神控制。
只怕整座宫殿就是老人的精神具象。
林啸野抱起夏颜，说道：“别动她，老头，我说过很多次了，她要是死了，我不可能活着。”
k先生淡笑。
眼神就像慈祥的长辈看小辈。
跟以前不一样，这一次林啸野说同生共死的疯话时，k先生没有教训，他看着最杰出的儿子，最心仪的继承人，来了句，“皮相还是过分好了。”
林啸野抱着夏颜来到门边，翟管家为他披上外衣。
k先生说：“你要卫星，何必找乔家的破烂，你爹还没有死。”
林啸野淡声道：“也没几天好活了吧。”
……
三人离开。
翟管家弯腰收拾桌面。
k先生问道：“你把我的病情透露给他了？”
翟管家说道：“回先生，少爷有知情权，你们父子没有多少时日了。”
k先生杵着拐杖，灰色的眼眸噙着淡漠的笑意，“怪不得变乖了。”
翟管家说道：“少爷向来孝顺。”
“孝顺？”k先生玩味地重复，“你也把我当成老头子了，老翟。”
几十年前，翟管家被送到k先生面前，彼时他还是原始森林中自由生活的狼人，不能熟练变形成人类，他们年龄相仿，k先生既是玩伴，也是老师。这么多年过去，当初意气风发的k先生已经成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走路需要拐杖，而翟管家，不过是花白了头发，身子骨依旧硬朗，变成狼人，依旧能一爪子捅穿合金门。
种族、基因……寿命。
翟管家的出现给了k先生以及和k先生类似的人妄想，以为能依靠破解传说生物的基因延长寿命。
到头来，生命还是太短太短。
短到世界颠覆，也依旧等不来自己的长生不老药。
“你觉得我不会成功了吗？”
k先生问道。
翟管家收好东西，毕恭毕敬站在老人身后，他用安抚的口气说道：“您已经站在人类的顶端，放眼历史，千年的进程不如您数十年经营，并且现在也有了合适的继承人，少爷很优秀，他会继承您的意志。”
k先生面露怅然，“……要不是病毒突然出现，打破研究计划，我现在已经成了。是天要灭我，god hates me，你也这样想吧？用华国话来说就是天谴。”
翟管家静静候在一旁。
壁炉里的火弱了下去，就像生命，或长或短的一节节柴薪，到头了，自然会灭。
k先生梦寐以求的长生，丧尸病毒轻而易举就办到了，不过代价是变成禽兽并且无知无觉。
这种长生，你要吗？
像不像上苍在嘲弄人类——
你之梦寐以求，吾挥手可就。
你之花花世界，吾弹指即灭。
……
这条河终究是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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