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道：“她修行的心法是禁术，愈到后面，身体愈弱，四肢冰凉，经脉成霜。”
本来一开始，打算让时倾获得上古神力的传承，以防后期坚持不住。
然而，时倾却选择让陆星璇继承。
一方面是为了让陆星璇有能力击杀混沌，另一方面……
要是陆星璇修炼快速，短时间内能成神的话，就让她成为献祭者。
“可是时间实在太匆忙，前几年你荒废了好好的修炼天赋，一年的时间并不足以到达成神的境界。”
屋檐上，被夕阳衬得温柔那句“飞升成神”也并非全是安慰。多多少少，掺杂着几分临近夜色的昏暗。
陆星璇紧咬唇角，不甘心辩驳：
“如果师尊真想杀了我，那为何三年前她不带我去秘境？她那么聪明那么厉害，只要一开始让我继承，耳提面命让我去修炼，说不定四年下来就真能如她所愿了呢！”
可是，时倾偏偏对她的懈怠一再放宽态度，也没有强制她提升修为。
听着她声嘶力竭的控诉，老者慈祥道：“你也别怪你师尊，某些时候，她的确过于偏执癫狂了些。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
像是院子树下的老人，对着半大的孩童徐徐讲述古老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才和你差不多大，明明长得可爱，却总是绷着一张脸，像谁欠了她钱似的……”
残阳如血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夜幕苍青，几点星光闪烁。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爱护你的。”
路星璇眼珠微动，在夜色中泛着莹润的光泽，“……我和当年的师尊真的很像吗？”
“那可不。”
了解她全部过往的老者吹了吹胡子，“不然你以为是谁把数青峰那头大乌龟打得落花流水，还有教习老头那胡子是谁烧的？”
“难怪教习长老知道我是师尊的弟子后，脸色好像更黑了。”
路星璇破泣为笑，明朗轻松又愉快的笑意随着山风逐渐飘远。
被仇恨驱使的人，内心难保全然光明。
时倾的确有过疯狂的想法，但是在看到路星璇明媚笑颜时，往往生出些许恍惚和眷恋，那些念头悄然退缩。
她像一无所有的乞丐，从这个少女身上小心翼翼地窥见自己短暂美好的青春年少。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饱受苦寒的时刻，汲取微不足道的温暖。
“诶呀，说了这么久老夫也饿得慌，要不你去弄一只兔子来吃吃？”
路星璇歪头，状似无辜，“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呃，那，野鸡也行。”
“没问题！”
解开心结，多日堆积的郁闷烟消云散，少女轻快应声，猛地起身。
久坐不动，腿脚发麻，险些踉跄在地。
她尴尬地笑笑，一瘸一拐地提着剑往树林走去。
-
一老一少，一人一魂，多年结伴同行踏遍许多地方。饱览万里河山，赏奇景异象；锄强扶弱、伸张正义，遥雪仙尊的名号逐渐打响。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路星璇拢了拢身上的白狐雪裘，珍爱地捧着滚烫的牛肉辣面碗壁，热度迅速传递，消退几分寒意。
汲了片刻，便从竹筒抽出一双竹质筷子，食指大动，欢快吞咽。
吃得正起劲，两三个魁梧的男人掀开门帘从外面钻了进来。
一面钻木取火地搓手哈气，一面把腰间的大刀哐当一声搁在桌上，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路星璇一跳，循声往那边望去。
三人皆穿褐色厚大衣，腰间盘着几条金色链条，身材精壮，孔武有力。
脸上有几道刀疤，眼神锋利，充斥血腥杀气。
像是专门为人出生入死的修真版雇佣兵。
此刻正和店小二点餐。
路星璇不动声色打量，坐在右侧的男人见她紧盯，严肃着一张脸，“你瞅啥？”
“瞅你咋的？”路星璇下意识回答。
果然，他怒目一瞪，一掌拍在桌上，愤然起身。
下一秒。
头被中间的男人一个爆炒栗子，“做什么？安分点！”
“大哥~”程拥委屈巴巴地指向吃面的路星璇，“她挑衅我。”
为首的程盛看过来，幽深狠厉的眼睛微微眯起，不愉之色显而易见。
路星璇不紧不慢地捞完最后一根面条，又捧着碗豪爽地喝了一口鲜汤，优雅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抬眼看他们。
“你们刚才吓到我了。”
镇静自若的目光落在对面桌上镌刻老虎纹样的大刀。
程盛看了一眼，了然，“抱歉。”
路星璇点头示意，觉得有些不管饱，又叫了一份油酥饼和芝麻馅汤圆。
另外一个人瞪着程拥，娃娃音一板一脸训斥：
“你还敢惹事？上次怎么被人讹钱的教训忘了？死性不改，你是想露宿街头吗？”
程拥不服气，“上次的事情又不能怪我，你也有份！”
程盛轻飘飘看一眼，两人瞬间噤声。
很快，小二端上热乎乎的牛肉面。
巴掌大的碗。
三个大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十分公平地分完食，程拥还舔了舔碗底，意犹未尽。
路星璇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脸上投来无比炙热的目光。
舀着圆润软糯汤圆的动作顿住，循着望过去，撞进三人如狼似虎的饥渴眼神。
路星璇歪了歪头，不确定地道：“你们.....也想吃？”
“才没有呢！”
“是啊是啊！”
两道不同音线同时响起。
坐在最中间的程盛一言不发，下一瞬，咕咕的声音震耳欲聋。
见到对面女子恍然大悟，他坚毅的脸上露出尴尬绝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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