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离穿着那双快脱胶的鞋去了学校。
他脸上的伤经过一晚上由红转青，长长的一道横在左边脸颊上，有些微肿，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因为脸上的伤，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他尽量低着头，忽视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用最快的速度进教室。
“安离。”姜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安离脚步微顿，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没有抬头。
姜喜追上他，“好巧啊，你吃早饭了吗？”
安离嗯了一声，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一个馒头。
姜喜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笑着递给安离，“请你喝牛奶。”
安离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姜喜这才发现安离脸上的伤，“你的脸怎么了？”
安离眼底闪过一丝窘迫与难堪，他偏了偏头，“没事，昨天不小心撞到了。”
姜喜沉下脸，没戳穿他拙劣的谎言，有些心疼，“还痛吗？”
安离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下，他看着姜喜脑子里有片刻空白，还痛吗？第一次，有人问他痛不痛……
他鼻尖有些发酸，用力摇了摇头，“不痛。”早就已经不痛了。
姜喜一言不发的把手里的牛奶塞到安离手里，没有进教室而是往外走去。
安离看了看手里的牛奶，又看了看姜喜离开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后才进了教室。
这个点教室里的人不多，但即使安离低着头但脸上的伤根本没法遮住。
他们好奇的打量着安离脸上的伤又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安离脸上的伤。
安离忽略掉他们的目光，一言不发的走到座位上，他把牛奶小心翼翼的放进课桌里，他不知道牛奶是什么味道，只知道这是自己买不起的也舍不得花钱买的东西。
…
姜喜把一个消肿的药膏轻轻放在安离的课桌上。
“擦脸上……撞伤的。”走的有些急，姜喜说话气息还带着一点微喘。
她刚去校医务室买的药膏。
安离闻言抬头看着姜喜，“给我的？”
姜喜点了点头，还欲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我先走了，你等下下课了记得擦。”姜喜嘱咐完快速的回了座位。
安离拿起桌上的药膏，眼圈有些微热，喉咙像被卡住了，他赶紧低下头，手却紧紧的握着药膏。
黄小蕊见姜喜从安离的座位上回来满脸八卦，趁着老师还没来悄悄问姜喜，“姜喜，他们说安离脸上是被人打的？是不是真的啊？”
姜喜看了她一眼，“谁说的？”
就班上同学啊，“他们都在猜安离是不是去跟别人打架了。”
姜喜摇了摇头，她知道，他脸上肯定是被他那个酒鬼爸爸打的，应该不止脸上，或许身上都是伤。
“他昨天不小心撞墙上了。”
“不是吧？”黄小蕊一脸狐疑的看着姜喜。
姜喜没在说话，也没了耐心，爱信不信吧！
…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集合完毕后，体育老师让他们先围着操场跑一圈热身。
安离个子不高，被安排在了最前面，毕竟是按照身高排队，即使站在他后面的同学嫌弃也没办法。
刚跑了半圈。
安离右脚的鞋底子掉了。
他一时没察觉摔了一个狗吃屎。
没人关心他摔的痛不痛，同学们看到他跑掉的鞋底子哄然大笑，更有恶劣者一脚踢飞了他的鞋底子。
“安离，你一天穿的跟捡破烂的似的，不知道买一双好点的鞋吗？”
“他一年四季都没换过衣服，更别说鞋子了。”
“你们看，他袜子上有个洞……”
…
安离在他们的嬉笑声中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手被擦破了皮，正在往外冒血，火辣辣的疼。
安离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去回应，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话他们就会觉得没意思，也就不会再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
他也想穿新衣服新鞋子，也想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生活，可是没钱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不吃不喝活活饿死吧？在温饱和活下去面前，什么尊严脸面都不重要。
他唯一寄希望于努力考一个好大学。
以后能找一个好工作，他能活的体面，能不再受别人的奚落嘲笑。
姜喜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安离捂着手臂从地上爬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沉着脸，声音有些冷意。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看着姜喜，“我们可没欺负他，他自己跑步鞋底子跑掉了摔了一跤。”
安离听到姜喜声音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僵住了，迟来的羞耻心弥漫了全身，窘迫，不安，他甚至想拔腿就跑，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低着头连看一眼姜喜的勇气都没有。
姜喜视线从安离鞋子上收回。
“你们围着他干什么？老师马上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体育老师就回来了，他手里抱着两个篮球。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一圈跑完了？”
众人闻言，又才接着跑。
姜喜走到老师面前，“老师，安离摔倒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体育老师看了眼安离有些渗血的手臂，点了点头，“快去吧！”
姜喜这才转身走到安离身边，“我们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手臂的伤好不好？”
安离这才抬头看姜喜。
那一瞬间的眼神，姜喜不知道怎么形容，窘迫，委屈，感动……或许还夹杂着姜喜看不懂的情绪。
安离把鞋脱了丢进了垃圾桶。
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中穿着一双破了一个洞的袜子跟着姜喜去了医务室。
伤口不深，就是普通的擦伤只是破了皮，很快就处理完了，医生给了他一瓶碘伏让他最近别碰水 早晚擦一擦，结痂了就好了。
姜喜付完钱后礼貌的道了谢。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姜喜斟酌再三，尽量维持着少年的自尊心，“安离，我去校外给你买双鞋，你这样光着脚也不好。”
安离突然停住脚步，望向身侧的姜喜，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你在可怜我吗？”
姜喜一愣，看着安离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没有，我……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安离沉沉的看着她。
良久，
一字一句非常认真的说，“钱我会还你的。”
姜喜知道安离很穷，突然脑子一转，“如果可以，你能给我补课吗？当然，我会给你补课的钱，我知道你晚上在小饭馆打工，你能不能晚上给我辅导作业？我可以出三倍的钱。”
说完担心安离不愿意，又连忙说，“我父母都在国外也没时间管我，我就想他们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他们要是知道我成绩提升了肯定会很开心的，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安离静静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姜喜说的是真是假，虽然姜喜的成绩确实不太好，但他能感觉的的出来姜喜是真的想帮自己。
他也确实非常需要钱。
就在姜喜以为安离会拒绝的时候，安离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好。”
姜喜闻言唇边绽开一抹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要反悔。”
安离点了点头，“不会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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