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气如凝固的血，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瑜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体内的剧毒如同嗜血的虫群在经脉中撕咬翻滚，可他的杀意，却比剧毒更炽烈。
他想要杀了这个人。
不！不只是杀，他要让周显宗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但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却依旧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有被顾瑜的怒火影响分毫。
“愤怒吗？”
周显宗微微歪了歪头，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眼底的嘲讽意味不加掩饰。
“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迈步走到金属床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少女，手指轻轻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三生瞳’，是天地间最伟大的天赋。”
“世间的一切封印、禁制、因果、时光流转……她都可以窥破。”
他的语气低沉而轻柔，就像是在讲述一件极其重要的研究成果，眼中没有丝毫愧疚或怜悯。
“而我们的主，需要这双眼睛。”
顾瑜的拳头攥得死紧，掌心已经被指甲刺破，黑红色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他体内的绝命蛊疯狂翻涌，螭站在他身边，感受到他体内的毒力暴动，眉心狠狠一皱。
但周显宗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耶和华的封印’，虽然困住了祂，但它并非牢不可破。”
“数千年来，教会一直在修补封印，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封印，就像潮水，总有最薄弱的地方。”
“而这双眼睛，便是破除封印的关键。”
他的语气淡然，仿佛这不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残忍实验，而是一项值得世人颂扬的伟业。
顾瑜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不仅仅是为了折磨周筱筱，他们是想用她的眼睛去找到封印的裂缝，解放那个被囚禁的至高存在！
“你们在找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杀意仿佛已经凝成实质，席卷整个空间。
“找死？”周显宗轻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表情依旧从容，“不，我们只是在寻找更高级的进化之道。”
“你应该感到庆幸。”
“除了她的眼睛，她的血液，对我的研究也大有裨益。”
“她体内的基因，拥有极高的适应性，她的血液中含有某种未知的因子……如果能够彻底解析，我的新一代基因药剂，将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周显宗缓缓地走到实验台前，随手提起一支装着猩红血液的试管，在灯光下缓缓晃动。
那是一种极其粘稠的血液，在玻璃瓶中缓缓流淌，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佛是某种世间罕见的珍宝。
“你看，多么美丽。”
“这不仅仅是一份实验材料，而是创造新**‘神’**的钥匙。”
“当然，我不会让她死。”
周显宗笑了笑，随意地将试管放回试管架。
“在实验完成之前……她必须活着。”
“她会一直作为实验品和血袋，直到她再也榨不出最后一滴血液为止。”
——嗡！
顾瑜的耳边轰然炸响，脑海中瞬间被无数的画面冲击！
他看到了……
——那个站在校园里，怯生生地抓住自己衣角的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期待。
——那个在夜晚蜷缩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问他：“顾瑜哥哥，以后我能不能……一直跟着你？”
——那个在暴雨中因为思念母亲而哭泣着扑进他怀里，颤抖着叫他“哥哥”的女孩。
她曾经那样明亮，那样纯粹，如同世间最干净的水晶。
她笑着对他说：“顾瑜哥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家啦。”
可现在，这份最纯粹的温暖，被生生剜去，被人用最冷酷的方式，践踏成了一片血色地狱。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剖开，鲜血淋漓，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嗡！
那一瞬间，顾瑜的所有愤怒、所有杀意，所有的恨意……突然静止了。
他的世界，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的眼神不再暴戾，不再疯狂，而是……深邃得可怕。
螭猛地察觉到了什么，她的心骤然一紧，手指死死抓住顾瑜的手臂，想要叫醒他。
“顾瑜……”
但顾瑜却缓缓抬起手，轻轻推开了她。
“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夜风吹拂，甚至没有丝毫愤怒，平静得可怕。
周显宗眯起眼睛，终于在顾瑜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变化。
顾瑜抬头，看向他，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笑容很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周显宗……”
“你刚刚说的这些，很有意思。”
他轻声呢喃，目光幽深，宛如沉寂无尽深渊的暗潮，平静得让人不安。
“你说的对，我什么也救不了，从最开始就是……”
顾瑜缓缓收敛了自己的怒意，宛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死水，无波无澜。
他的眼眸幽深，如同千年前那位横压一世的魔尊再临。
螭站在他身旁，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沉稳、冷漠、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却又让人战栗的威压。
她的心猛然一颤，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那个让天地都为之颤抖的男人……回来了。
“你冷静得让我刮目相看，顾瑜。”
周显宗轻笑了一声，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装满鲜红血液的玻璃瓶，举到灯光下端详，目光幽幽。
顾瑜的眼神落在那个瓶子上，眸色微沉，嘴角扯起一抹极淡的笑容。“你知道吗，周显宗？当一个人彻底冷静下来，就代表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哦？”周显宗挑眉，眼中尽是揶揄之色，“那你做出了什么决定？”
“在你死之前，先让我搞清楚一件事。”顾瑜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里透着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你们的实验，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路西法’的封印，你们真的能解开吗？”
周显宗目光微闪，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缓缓将手中的玻璃瓶放回原位，踱步来到金属床边，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周筱筱，神情平静得仿佛她只是某个冰冷的实验材料。
“你问得好，顾瑜。”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学者的探讨意味，“路西法的封印，不是单靠蛮力可以破除的。它存在于规则之中，而规则是可以被解析、重组、甚至……逆转的。”
顾瑜没有接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显宗，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将要被毁灭的东西。
周显宗轻叹了一声，继续道：“我们发现，‘三生瞳’的能力，能够洞察规则的裂隙，感知世界最隐秘的法则流动。这双眼睛，是开启封印的关键。而她的血液，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基因序列，能够稳定我们解析封印时可能引发的能量反噬。”
他微微侧头，看向顾瑜，笑意加深，“所以你看，她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意义？”顾瑜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他的声音很轻，但螭却敏锐地察觉到，在这平静的外表之下，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周显宗。”顾瑜缓缓迈步上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某种无形的边界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闲聊，“你还有人性吗？”
周显宗似乎被这个问题逗笑了，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顾瑜，“人性？你在和我谈人性？”
“是啊。”顾瑜站定，目光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真的觉得，你还能称之为人吗？”
周显宗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深处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情绪，随后又迅速敛去，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顾瑜，我承认你很特别。”
他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遗憾。
“在大多数人看来，人性是善是恶，这个问题似乎很值得讨论。但你我心知肚明，善恶根本没有意义。人性本恶，只是大多数人被道德和秩序束缚，才不敢去践行内心的欲望。而我，不过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去追寻知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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