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启悻悻地走出院子，来到牛犇身边，将林援朝抱了过来。
“四哥，我刚进去就碰到师娘了，她老人家一眼就知道你回来，让我喊你进去。”
“啊！”
“我说三儿啊，你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下我可惨了。”
牛犇大呼要命，站在原地连拍大腿。
高明启看他这个样子，不禁问道：“四哥，你到底做了啥事，至于这么着吗？”
“罢了，罢了，躲是躲不过了。”
牛犇摇了摇头，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家门。
高明启见状，抱着林援朝后面跟了上去，这个时候不去看看热闹那就太可惜了。
谁曾想，刚走到过道，还没进到院子里，牛犇就被他妈截了下来。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昨天为什么不回来？”
高明启看着师娘努力压低了嗓门，上前一把就揪住了牛犇的耳朵。
“哎，嘶，哎疼。轻点，我的妈耶，我这不是学校里有事嘛。”
“我呸！你能有啥事，还不是怕回来了被你爸骂，你说说你，明知道你爸最喜欢喝酒，还把他那宝贝酒卖了，真是个败家子儿！”
虽然嘴上骂着牛犇，可是手里的动作已经松了。
“妈你不懂，那酒喝了就没了，但是我看中那块砚台可是珍品呀，以后能留一辈子的物件。”
“是，我不懂，你妈就是个土包子。你就跟你爷爷学霸，以后也别求着我去给你爸说和了。”
“别别，妈。亲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一定得帮帮我，不然我爸非得把板子抽我。”
牛犇正说着，高明启就看到师父从后院走了出来，他的目光盯住了牛犇，手里握了根皮带，大步流星地就走出院子，根本不管身后的客人。
“师父，师父，大伙都看着呢，等过了今天再说。”
眼见师父发了火，底下这仨徒弟赶紧上前相拦，就连林援朝也被放到地上，走上前抱住了姥爷的小腿。
牛爷只得站在原地狠狠瞪了一眼牛犇，然后捡起林援朝搂在怀里回了后院。
林国斌赶忙跟上去，安抚一众宾客，高明启则笑呵呵地来到牛犇身边。
“四哥，你是这个。”
高明启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竟然胆敢碰牛爷的酒，胆子真是大得戳破天了。
“回头让兄弟几个看看你买的砚台，是给了你多大的勇气。”
牛犇的大姑也在宾客之中，她哭笑不得地指着牛犇，“你这小子，以后少拿我当挡箭牌。”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和你爷爷一个样儿，掉到古玩儿这坑里了。”
合着牛犇这种行为还是家传，祖辈上就迷上了古玩这行。
牛犇的事情只能算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寿宴的正常进行。
没过多久，关胜达领着丰泽园的员工，将酒菜送到了牛爷家里，主宾纷纷落座。
高明启被安排在小孩的这桌，谁让他年纪小，而且还不能喝酒。
他自己也乐得这种安排，自顾自地吃起来，这年月能吃到大饭馆的酒菜可不容易。
正吃着饭，高明启耳边传来了一些熟悉的词语。
“公私合营...改造...木器加工...”
高明启侧着头仔细听，是从师父那桌传来的声音，不过院里各桌说话的声音太响，让他听不清楚。
酒足饭饱之后，师娘领着大姑子小姨子收拾宴席，师父则和几个老伙计抽着烟闲聊，大人有大人的安排，小孩有小孩的游戏，谁也不影响谁。
牛犇这边找到了高明启，拉着他就往外走。
“三儿，听说你买新车了，载着四哥出去一趟，今儿带你逛厂甸。”
高明启没听说过什么是长甸，不过还是随他出了门，牛犇在前面骑着车，高明启坐在后面。
在路上牛犇给他解释了什么是长甸，其实就是琉璃厂。
琉璃厂指的是南新华街东西两侧的琉璃厂东街和琉璃厂西街，琉璃厂最初是做书纸生意的地方，再后来渐渐兴起了古玩字画、金石瓷器等玩意。
不过到了这个年代，虽然琉璃厂的这些古玩店铺还正常经营，但是一般老百姓基本上不上这里，大多没有收藏能力。
普通人更多的是在琉璃厂东街西口和琉璃厂西街东口沿着南新华街这里逛，因为这里汇聚了五花八门的货摊儿。
有卖糖果的，卖年画的，卖风筝的，卖灯笼的，热闹的时候满街都是人，人挤着人，好不热闹。
今天牛犇带着高明启一头钻进了琉璃厂东街，沿街是各种大招牌，挨着一家家店铺。他们停在一个窄窄的胡同口，牛犇推起自行车就往里面走，然后进了一个什么牌子都没有的小门里面。
从牛犇驾轻就熟的动作来看，这地方他不少来。
进到小院里面支好车子，院子里有一个枣树，树下摆着一张躺椅，上面有一个中年人躺着正惬意地打盹。
“关先生，关先生，醒醒。”
牛犇轻声喊了几句，睡着的中年人醒了过来，“牛老弟来啦，稍等片刻。”
这位姓关的中年人站起身，很是古派地朝牛犇拱手示意，然后走进屋子里面。
没过多久，他就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小心地交到牛犇手中。
牛犇轻轻展开牛皮纸，看了看里面的物品，脸上的喜悦已经藏不住。
他也学着对方的手势拱了拱手，“多谢关先生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咱们回见。”
从两人见面到离开，总共用时不到五分钟。
高明启虽然看得一头雾水，但是站在一旁没有贸然开口。
等他们骑着车子离开了琉璃厂，他才开口问道：“四哥，刚才那个东西就是你卖了师父的酒，买回来的砚台吗？”
“行啊三儿，刚才看着了也不吭气，这么稳重。”
“没看清，我就是搂了一眼，看形状像是块砚台。”
牛犇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按了按腰间背包里面的东西，“不错，就是这个砚台。”
“你可别小看了这东西，有道是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虽然现在看着我花了不少钱，买了个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可留到后世子孙那里，这就是无价之宝。”
牛犇脸上露出自得的神情来，这都源自他爷爷的教诲，而且他也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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