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从怀孕到生，产检好几千，生孩子也好几千，再说买的杂七杂八，这部分已经要将近一万了。
送去乡下也是夫妻俩共同拍板的决定。
这里面还有个讲究。
要是留在鹏城，不说吃喝照顾成问题，更重要的是培训班兴趣班辅导班托班都要钱！
两个女儿一个暑假的开销，在不旅游的前提下，也要一万块。
菜钱是钱，开空调也要钱。
送去乡下则没了这么顾虑，上课的那些开销统统没了，菜钱的话一次性给老人家一两千就行，便宜粗暴。
“我都……我没脸见大姐儿了，她……肯定恨死我了，难怪她初中那段时间天天和吃了炸药一样。”
与其说是悔不当初，周淑娣更加无法面对现在的女儿。
已经是完全体的喻姝，主打个不骄不躁不疾不徐。
喻建国一直在思索女儿杀了周衍桥的可能性，可惜越想越是可能，他连带着想通了喻姝和周演姐弟情分深厚的缘由。
因为背负着共同的罪孽。
因为一起做过良心难安的事。
但喻建国……他没法说出口。
他想着自己丈母娘两年后的自杀。
那是怎样的绝望和悔恨，儿子对外孙女做了这样的畜生事，而外孙女又联合孙子杀了她的儿子。
重重打击下，老太太不愿意面对惨烈的事实，选择了自尽，她无法怪罪喻姝和周演。
唯一的罪魁祸首已经去了阴曹地府，她可能是想去质问下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又是觉得无法面对喻姝和周演，毕竟她当时扮演的角色……
是唯一有希望制裁住周衍桥的人。
不过老太太因为耳背，加上对儿子的信任，屡屡忽视喻姝吵嚷着要回鹏城的话，只以为是青春期的孩子叛逆贪图大城市的繁华，一直在做和事佬。
这在当时的喻姝看来，怎么不是杀人帮凶？
喻姝也一度怀疑过老太太的本心，是不是成心护着幼子行那些罪大恶极之事？
后来老太太用死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惜对她的人生毫无帮助。
不仅没有助益，反而雪上加霜。
喻姝在初二那年借着校园生活的光，渐渐走出了小升初暑假的阴影，外婆的死又给了她人生致命一击。
因为她明白。
外婆的死，她或许是最后一根稻草。
她杀死周衍桥的可能……令老人家最终无法面对这丑陋到了极致的人世间，她放弃了。
这些事是一环连着一环。
本来舅舅对外甥女不轨就是件难言的家丑，属于耸人听闻名声败坏的那种，一般人已经很难接受。
而老太太如果要活，她不仅得接受这个事实，还得说服自己为外甥女的行为掩饰。
受害的外甥女杀了舅舅。
这同样超过了老太太的心防，也超过了喻建国和周淑娣的底线，他们遵纪守法地活着。
哪里敢想自己能养出那么彪悍的闺女？
“何老师？”
短短三个字，让病房里外都突兀地沉寂了下来。
“诶，是喻同学啊。”何媛用微笑掩饰着自己偷听病房里说话声的举动，但神情间有些慌乱。
“何老师好。”喻斌觉得这个称呼太贴切了。
多亏何媛这个身份，要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何媛呢。
何媛带了点时令水果，还备了个大红包，客客气气坐在了周淑娣的病床边，到这一刻，她还是感受到了血缘的力量。
他们这几人，看着就像一家人，长相上何媛虽然很多年前就释然了，但能找到缘由，也是很好的说法。
难怪她没那么漂亮，阎家那群人，从老到少，外形上都是没得说的，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喻姝也是。
和阎君合相得益彰了。
“辛苦何老师了，只是这怎么好意思。”周淑娣尽管收喻姝的钱每年都心安理得，但何媛作为刚刚得知的亲女儿，加上女婿在旁，她有些不好意思。
何媛丈夫扬起笑脸：“哪有空手来的，都是我和小媛一点心意，您别客气，是我们晚辈的礼数而已。”
周淑娣觉得何媛真是不错，这个年纪已然按部就班结了婚，找的男人也很门当户对，看着就温暖实诚。
不过一想到喻姝没结婚的缘由……
她心情低落了下去。
“老师今儿怎么来了？”和周淑娣的只看表面对红包情有独钟不同，喻建国反倒认真端详着何媛。
同样的富贵逼人，同样的气质超脱。
何媛笑意有点勉强，她没做好认亲的准备，只能继续胡诌：“就是顺路，而且总觉得我们有缘分。”
“可不是。你俩成婚多久了？”周淑娣一听缘分这词，脸上笑容乍现，关心起小两口来。
那边喻建国却陷入莫名的低沉里。
他是个正常人，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喻姝对他和周淑娣的疏离，本质上都是因为十二岁的经历，那无可厚非。
一定程度上这甚至解释通了喻姝行为反常的原因。
且喻姝在寻回自己富贵的家庭后，也没对他们不理不睬，只是态度一如往昔而已。
这其实很对得起他们了。
至于何媛……
他和周淑娣生理上的亲女儿，显然因为种种原因存在着顾虑和芥蒂，不想把话挑明。
起码喻建国看不出想认的心。
这也正常。
人家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要回来做平民百姓，况且看喻姝过得……说是遭罪也不为过。
保不准何媛一听他家的性别构成，就打消了认这个家的想法，毕竟认不认都一样。
反正都是喻斌的。
生平第一次，喻建国产生了悔意。
他当初……怎么就中了邪的非要把俩女儿送去老人家里养？为了省那点月嫂钱和培训费？
其实也不是那点……
将近三万呢。
就是搁现在，喻建国也做不到一笑了。
等他怔忡地出神完，那边何媛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因为周淑娣发挥了她的本能，开始念叨女儿要早点生孩子。
“三十岁年纪不小了，得抓紧啊，再过几年……不是那啥高龄产妇吗？”
“我家隔壁的，三十二怀不上，做的是试管，孩子看着就不太灵光，三岁了只会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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