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将面前的人撕碎……要么把他…‘吃干抹尽’……”
“……你…懂我的意思吧……”
【注：这里的‘吃干抹尽’是那另一种意思，不是字面意思】
冷冽的夜风吹拂而过，却带不走那贴在小心脖颈的滚烫呼吸。
沉默落在两人之间，仅仅两秒，却在伽罗脑海中翻涌出千百个念头。他脑海里的每一个画面中的小心，脸上都带着恐惧、嫌恶，甚至是……憎恶的表情。
他预想过最坏的反应，甚至已经做好被推开的准备。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缓缓抬起额头、松开手臂，想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小心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但你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风将这句话轻柔地送入他耳中，却如重锤般敲碎了他伪装出的冷漠与坚强。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躲在树洞里……”
小心的手悄然滑落至他那还在微颤的手掌。
“…洞里没有任何猎物的痕迹，只有你身上的血，一道接着一道……”
缓缓收紧的指尖，将一份缓解颤抖的力量握在了手中，又在脚步上前的刹那直视上伽罗的身影，缓声道：
“伽罗……如果我现在就作为‘猎物’站在这里，你是会将我撕碎…还是‘吃干抹尽’？”
静默的夜空下，伽罗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紧握上了拳头，又在颤抖中抖落着一字一句，
“……小心……‘见你’，是我这次下山的主要目的…”
“你知道……你身上的味道对我的‘吸引’…有多大吗……所以……”
“可以。”
忽然从小心口中蹦出的两个字打断了伽罗的话语，
“如果你口中的‘吸引’是指‘喜欢’的话…我可以。”
红褐色的眼眸闪着认真的光，
“…我可以成为你口中的‘猎物’，被你所谓的‘吃干抹尽’……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些，不再伤害自己。”
“你……”，被血染红的眼眸颤动着，伽罗缓缓转头看向小心，“…你在说什么？！”，却对上一双极其认真的眼眸。
“我说……”
小心话还未出口，伽罗便骤然上前，抬手捂住了他即将再次重复的嘴，将他狠狠地抱进怀里。
微垂的脑袋依旧剧烈喘息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与本能拉扯，却又在下一秒控制不住的勾起嘴角喘出了温柔的笑意。
心口的跳动再次加快了，但这次却带上了半份不一样的原因。
躁动的心情再次漫了上来，垂下的脑袋抬起了半分，呼出的气息更是偏向了小心的脖颈，越来越近……
微侧的红褐色眼眸在颤动的同时缓缓闭合，僵直的身体仿佛是在为这一刻的到来做着准备。
然而，那炙热的气息却停在了差之分毫的距离上，捂在他嘴上的手也松懈了半分力量。
感觉到不对劲的小心试探着睁开了眼睛，“…伽…”
然而一声呼唤还没送出，沙哑的呢喃却已响在耳畔。
“我怎么可以……将这份感情用在这样一个时刻…”
话音落下间，收了利爪的手轻拂过小心耳边的碎发，又轻轻擦过他的面颊，却在小心与他对上眼眸的瞬间，松开了紧握小心的手转身奔入丛林……
“！，伽罗！”
喊出的呼唤随风一起带入了伽罗离开的方向，却跟不上那消失的身影，就像上次一样……
…………
“伽罗…你疯了吗…快清醒点……”
狂风呼啸而过，夜色如墨，月光冷冷洒落，在伽罗奔跑的身影后拖出一道幽蓝的残影。
风穿过他凌乱的蓝发，被他奔逃的速度甩在身后，呼啸作响，像无形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着他耳边的理智。
他本以为远离小心就可以免除些许顾虑，但没想到却会在此刻变得更加狂躁与不安。
他以前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大满月”，他知道那种烦躁、暴力、想要发泄的冲动。
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
他从没有过这种无法停止的去想一个人的失控，从没有过那种“越远离就越想回头”的疯狂。
是因为小心刚才说的话吗？是因为“吸引”在这天被加剧显化了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不能伤害到小心，只知道要控制着这具身体，要逆着本能“逃离”小心的身旁。
所以他狂奔着、加速着、用力控制着，任凭心脏在他迈出的每一步间狂跳，任凭不安化作眼泪冲出眼底。
可击打在胸腔的心脏让他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出小心的影子；喘出的每一口气息都飘向小心的方向。
脑内紧绷的意识催促着他狂奔在树林，可眼眸中震颤的瞳孔却每一秒都印着心中小心的模样。
“……我这是怎么了……清醒点！”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多久。
直到他穿过森林，直到他在视野开阔的刹那将一片湖水闪烁于眼底。
他仿佛找到救赎般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湖面，又在刹那间跳入湖中。
眨眼间，“噗通”的水声淹没了世界的吵闹，终于将一切沉寂于耳……
冰冷的湖水包裹全身的那一瞬，像一把钝刀缓缓切开伽罗躁动的神经。
翻腾的情绪仿佛被瞬间冰封。
头脑终于安静了下来，耳边不再有心跳如雷，只有窒息带来的沉寂，一寸一寸，逼近灵魂。
他缓缓翻身，仰面朝上，眼中映出湖面上那轮倒映的月，光晕迷离，在水波中一层层晕开，如一片虚假的天空，离他越来越远。
身体逐渐下沉，四肢失去了力气，如断线的风筝，在水中无力摇摆。
背脊轻触湖底，冰冷彻骨，却意外的……让人安心。
一口气缓缓吐出，细小的气泡从唇边浮起，一颗、两颗，在水中旋腾而去，也一丝丝的抽走了他呼吸的余地。
这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大脑好似贪恋上了这强迫而来的平静，失去了思考，任凭身体囚禁在这湖底，一分一秒，失去挣扎。
……
“伽罗！！”
可忽然间，
一声呼喊仿佛冲破了介质的阻隔，劈开了湖水，冲入耳膜，直达心底，一瞬间勾回了他的意识。
瞳孔震颤的刹那，一个气泡着带无声的回应，拉着蓝色重回眼底……
“小心……”
…………
“伽罗！！”
急促的喘息与耳边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挑起了小心额间的汗水洒向夜晚的星空。
顺着伽罗消失方向而跑来的小心追到了这森林的边缘，却依旧不见伽罗的身影。
泛黄的草摇摆在晚风中，仿佛在嘲笑他刚才的不及时，嘲笑他此刻眼中颤抖的慌乱。
“伽罗！！”
他呼喊着，毫无章法的四处张望着，可周围除了泛黄的草地和深不见底的湖水外，就只有他来时的森林。
但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伽罗就在这附近，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那股他早在12年前就出现的…“被吸引”。
……
“伽罗……”
砸在地上的拳头代替了呼喊的力量，滴落在草地的泪水却又唤起了他心中的勇气。
片刻的呼吸后，他站起了身体，带动手臂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望向这片夜空下草地的眼眸在月下闪烁出坚定的光，被冷风催促的嗓音道出了一句句鼓足勇气的坦白，
“伽罗……你说你是被我‘吸引’了，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才是早就被‘吸引’的那一个！”
“……早在12年前，早在你救起我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既然你还记得糖葫芦，那你还记得要来参加我的6岁生日吗？！”
“…我真的……等了你很久！很久……”
溢出的泪水闪烁着星星的微光，滑落在眼角，滴落在脸颊。
就在那泪水砸落草地的瞬间，一个气泡浮出水面，在湖面轻颤暴裂。
小心瞳孔骤然收缩。
捕捉到那一气泡的他瞬间感知到了伽罗的气息，眼眸锁定的刹那，身体先于大脑动了起来。
“伽罗！！”
呼喊出口的瞬间，千万水珠弹出湖面，入星雨跃起，为这跳入湖水的一跃鼓动了乐章。
……
冰冷的湖水覆盖全身，裹挟着每一寸皮肤，掠夺着每一丝体温。
但感知到存在的决心不愿后退，锁定到目标的眼眸更不愿放弃。
“伽罗……”
他低声念出，在水中化作气泡，在冰冷中飘散。
寒冷麻痹着四肢，窒息模糊着意识，但流动的水带来了伽罗蓝色的发丝，透过的月光更是描出了伽罗的轮廓。
眼眸睁大的瞬间，双腿再次用力摆动向湖底游去。
可寒冷并不宽容，窒息也不留情。
呛入气管的湖水夺走了他最后一口挽留的气息，摆动的手脚败给了湖水的冰冷。
意识消失前的刹那，他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鱼一般翻身看向了那天空的月亮，却又像一个被投掷于水的石头般被压向湖底。
终于流水划过眼眸，带走了最后一丝意识。
……
可下一秒，忽然一只手从后方环上了他的腰间，又带起了他的身体。
模糊视线下的蓝色发丝在流水中轻拂过他的眼角，将他环入臂弯的力量逆着重力与湖水的压迫，带着他冲向了那片被月光晕染的水面，向着头顶那波澜的月光游去……
…………
夜晚静匿，月光清冷，稀稀落落洒在湖面，波光粼粼。
可忽然间，那片湖水泛起了细小的涟漪。
从深处传来的扰动像一滴墨染入宣纸，悄无声息，却迅速蔓延，搅乱了湖面的平静，波光摇曳，层层晕开。
直到下一秒，寂静的水面忽然炸出一道蓝色的身影，破水而出，腾空跃起。
大片水珠在夜空中裂成无数银光，照亮着一副已经不再惧怕月光的身躯。
蓝色的长发垂落在腰背，又在身形滞空的瞬间弯起一道道如波澜的弧线。
蓝色的条纹蜿蜒在伽罗的肩背胸膛，在月光的雕刻下勾勒出一条条肌肉的走向。
染血的蓝眸此刻已清澈如初，在夜空下闪烁着光亮，注视着怀中人静默的脸，平静却苍白。
身影落地，双脚踩落在草地的刹那，他将小心轻放在地面，滑落肩头的蓝发垂落在小心脸侧，随那一头黑色碎发一起滴答着湖水。
他轻声唤着小心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低沉而颤抖。可回应他的，只有夜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已不再是那种失控的躁动，而是被焦急、恐惧与后悔撕扯出的心跳。
他知道，他已经找到了爸妈口中曾经所说的那所谓的“控制的办法”。
是眼前这个人，用一声声呼唤，用那句毫无保留的坦白，把他的意识从湖底拉起。
是眼前这个人毫不犹豫跳入湖中的身影，用奋不顾身的勇气将他那份痛苦与狂乱永远的压进了湖底。
是这样一份更深的感情，给了他战胜恐惧的信心，才有了这控制力量的能力。
月光下，小心苍白的脸毫无血色，闭紧的双眼下，是湖水洗过的冰冷痕迹。
伽罗的眼眸颤了颤，心脏仿佛被狠狠揪紧。
下一秒，他没有迟疑，一只手轻捧起小心的脸颊，另一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强行掰开了他的嘴。
蓝色发丝轻轻划落，遮下一片阴影，温情眼眸缓缓垂落，带起眉间一份担忧。
冰冷的双唇在月色下紧贴在了一起，却不为缠绵，柔软的舌尖碰触在了一起的，却无心纠缠。
眉头紧锁的片刻，一口口氧气送入小心身体，堵在小心气管的湖水终于被压了上来，又在小心的一声咳嗽中呛出于口。
伽罗连忙松开了小心的嘴唇，又直立起了身体。
带着温度的湖水沾粘在了他唇边又滴滴落下，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只一边看着小心一口口将湖水咳嗽出一边轻声唤着小心的名字。
终于，在那双红褐色眼眸缓缓睁开，又挪动着望向他的刹那，他才终于后怕的吐出了一口气。
“…伽罗……”，熟悉的声音好似久违般的轻响在了他面前。
他眉眼弯起，是庆幸，是喜悦，是苦涩，
“……小心，12年没见……”
温热的手指擦过小心嘴边的水渍，他勾起嘴角温柔一笑，
“你……终于学会游泳了啊……”
……………..
（未完待续）
（下篇预告：“喂！小不点，你醒醒，别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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