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本意并不是要华贵妃的命。
但鉴于章弥对华贵妃身体状态的评价，连在欢宜香浸染下都能平安存活的胎儿，如果不用烈性药物，根本不能保证落胎。
所以，华贵妃腹痛片刻，小腹便有了强烈的坠落感。
椅子上的鲜血多得让颂芝心惊肉跳。
大事不好了！
“周宁海！快去请太医！”
颂芝一把扯过周宁海的手臂，低声道：“把接生嬷嬷也喊过来。”
周宁海大惊。
颂芝推了他一把，“快去！”
颂芝又让人去养心殿禀报皇上，
“务必将皇上请来，皇上若不来，你就跪在养心殿外喊。”
“是！”
作为颂芝之下的第一大宫女，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执行了颂芝的命令。
“娘娘，奴婢先扶你上床。”
颂芝和另一位宫女一起架着年世兰的手臂，将她挪到床榻上。
“啊——”
华贵妃捂着肚子，眼里满是绝望。
……
凄厉的痛呼声从翊坤宫传出来，纵然隔着高墙，依然传进了相邻的宫室。
欣常在作为过来人，担心沈眉庄因此惊了胎，想了想，便披上大氅，打算到正殿安抚沈眉庄的情绪。
沈眉庄此时正坐在炕上烤火，见到欣常在来，赶紧让采星给她倒杯热羊奶。
“大雪天的，你怎么过来了？坐吧。”
欣常在见沈眉庄面色红润，不像受惊的样子，接过羊奶道谢。
欣常在：“隔壁动静不小，嫔妾担心娘娘，所以来拜见，见娘娘一切安好，嫔妾便放心了。”
沈眉庄道：“这段时日隔壁哪天安静过？我早就习惯了，别牵连到咱们就成，你平时请安结束就赶紧回来吧，大门一关，储秀宫就安全了。”
“嫔妾都听娘娘的。”
欣常在道：“娘娘如今七个多月，多走动会更好生，不过外面地上容易结冰，娘娘还是在室内走走为好。”
沈眉庄：“我也这样想，所以正殿大门我都没踏出去过，希望能平安度过这几个月吧。”
此时，一道尖锐的声音隐隐传来，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
养心殿内。
胤禛问道：“翊坤宫的宫女还没离开吗？”
苏培盛为难道：“回皇上，那宫女就跪在外边，说贵妃娘娘吩咐过，皇上不去翊坤宫，她也不许回去，是不是……让人将她拖下去？”
苏培盛跟胤禛请示。
外边天寒地冻，还下着大雪，要是跪太久，那宫女十成十会被冻死。
胤禛低垂的眼皮子瞥了苏培盛一眼，绕过御案时还轻轻踹了他一下，
“不拖下去，难道让她冻死在朕的寝宫外不成？”
“是是是，奴才这就让人带她下去。”
苏培盛赶紧吩咐小夏子，将那忠心的宫女带走，别冻坏了。
胤禛一路出了养心殿，召来龙辇，往后宫去。
苏培盛察言观色，吩咐抬轿辇的奴才：
“都慢一点，别滑倒了。”
抬着龙辇的人脚步放缓了许多，小心翼翼，生怕地上哪里有没扫干净的薄冰。
明明就隔着一个永寿宫，愣是用了往日两倍时间。
不管胤禛愿不愿意面对，他终究站在了翊坤宫门前……
正在坐小月子的甄嬛，听到御驾去了翊坤宫。
整个人怔忪出神，她看了一眼延禧宫的墙，
“浣碧，皇上是不是……为本宫涂过椒墙？”
语气中甚至有些不确定。
浣碧小声道：“是，娘娘，皇上赐给你的椒房在碎玉轩。”
甄嬛听到后，突然觉得她和胤禛在碎玉轩的日子恍如隔世，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恭喜小主，这宫里唯有小主与华妃娘娘得过椒房之宠……’
槿夕曾经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
甄嬛还记得她当时是如何欢喜雀跃，皇上又是如何对她呵护备至，现在她也走到了曾经华妃的位置。
“这就是华贵妃当初的感觉吗……”
君恩流转，甄嬛红了眼，
“她的孩子是你孩子，我的孩儿难道就不是了吗？皇上……你怎能如此对待我们的骨肉？”
甄嬛愤恨道，她为自己失去的孩子鸣不平。
一样都是皇上的骨肉，为何如此不公！
皇恩，盛宠，孩子，权力。
年氏唾手可得。
自己却是一样样得到又失去，何其不甘。
甄嬛摸着肚子，眼神冷漠，
“想必皇后会愿意抚养一个丧母的皇子。”
哪怕那个孩子出自年氏。
景仁宫。
皇后被甄嬛大胆的提议惊了一下。
“莞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甄嬛平静抬头：“皇后娘娘，华贵妃觊觎后位人尽皆知，若他日生下皇子，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将皇子外家赶尽杀绝，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华贵妃的儿子长大，指不定年家已经缓过气了，到时候年家兴盛，华贵妃岂会将娘娘您这位皇后放在眼中？”
因皇后在甄嬛受难时，坦露自己对华贵妃极度不满的情绪，
虽然没有明着招揽甄嬛，但后续对甄嬛的关照，让甄嬛觉得可以暂时跟皇后站在一起。
可惜，甄嬛的“投诚”，皇后并不接受，
“莞妃，你今日这番话，本宫就当没听过，你退下吧。”
“皇后娘娘，臣妾无需您动手……”
“莞妃。”
皇后表情严肃道：
“本宫虽与华贵妃不睦，但也没到要她性命的地步，此事不要再提了，
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管哪位妃嫔生的孩子，都要叫本宫一声皇额娘，
不害妃嫔性命，不伤皇家子嗣，是本宫身为皇后的底线，
本宫也奉劝你一句，不要做任何伤华贵妃性命的行为，皇上对华贵妃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她可以失宠，但不能死。”
甄嬛正准备开口，皇后继续说道：
“华贵妃曾经是雍亲王府侧福晋，由皇家三媒六娉以大婚之礼迎娶入王府，
皇上在王府时与华贵妃可是以夫妻相称的，跟你们这些选秀入宫为妃妾的不一样，
寻常人家的夫君是如何对待妻妾，皇上就是如何对待华贵妃与你，
在皇上心中，华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半个嫡子，他会这么重视华贵妃的胎也是正常，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杀了华贵妃，着实不应该。”
甄嬛闻言，神色剧变，本就苍白的脸，再无一丝血色。
浣碧当即扶住摇摇欲坠的甄嬛。
皇后抬手碰了碰额头，剪秋立刻道：
“娘娘，您该吃药了。”
甄嬛还没从打击中回神，剪秋对浣碧道：
“莞妃娘娘还没出月子，你先扶莞妃回延禧宫吧，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该喝药歇息了。”
浣碧福身道：“是。”
说罢她替甄嬛告罪，扶着失魂落魄的甄嬛出了景仁宫。
甄嬛一走，皇后便换了一副表情，
“站在本宫当年的处境，你未必有本宫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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