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映出钟离斐的影子。
白清瑶柔柔弱弱靠在他怀中，一张口就是茶言茶语：“玲珑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斐哥哥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喝喜酒啊？”
啪——
乐玲珑将镜子倒扣到桌上，面无表情道：“钟离斐，你若是还想跟我说话那就别用这种下作手段。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让白清瑶从我眼前消失，一、二、三……”
“乐玲珑，你究竟想怎么样。”刚刚数完，镜中传出钟离斐恼羞成怒的声音。
“再见。”乐玲珑毫不犹豫切断通讯。
就这么寂静了好一会儿，碧落镜再次亮起。
乐玲珑接通却依旧倒扣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那个女人从我眼前消失。”
钟离斐深深吸口气：“人已经走了，你现在能让我看看你了吧？”
乐玲珑顺手翻过镜面，镜中果然只有他一人。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有事？”
钟离斐抿了抿唇：“你何时回西荒？”
“看我心情。”
“你……”钟离斐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她身后的陈设：“你现在在哪？”
“朝颜宫。”
钟离斐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扭曲：“你真跟应朝颜回了南境？”
乐玲珑面无表情：“我为什么不能跟她回南境？”
钟离斐喉结滚动，又气又怒：“你……你之前明明说过，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不会离开流光城。哪怕是，也要死在我身边。”
乐玲珑闭了闭眼：“钟离斐，能待在你身边，我本来是很知足的。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生气，你只是嫉妒，所以跟我闹别扭，故意用白清瑶气我。可是有人跟我说，如果你真对我有半分情意，无论什么原因，都不会忍心让我受到伤害。没有哪个男子，会用伤害的方式去爱真正喜欢的人。就算有，他也不配谈爱。”
“是谁在胡说八道。”钟离斐气得将旁边的杯盏扫落在地。
“应朝颜。”
“……”
“这个话是宁长寂告诉她的，有意见？”
“……”钟离斐憋了半天，恶狠狠道：“就因为外人几句挑拨，你便去了南境不回流光城？”
乐玲珑自嘲一笑：“从前我真的以为，能待在你身边我就该知足了，无论你怎么对我。可是，看了宁长寂是如何对应朝颜的，我突然又不知足了。钟离斐，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看了宁长寂对应朝颜爱，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不想面对你。所以，我不愿意回流光城，明白？”
钟离斐恼羞成怒：“西荒那么大，就算你不回流光城，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在他有能力保护的范围之内。
乐玲珑冷笑：“应朝颜能给我买赤豆汤圆和桂花酒酿，你能吗？”
钟离斐：“？？？就为这个？你要多少？我给你买。”
乐玲珑笑得更冷：“你真当我乐玲珑是要饭的。”
这些年，她不停变换身份在世间游荡，早就失去了自我。
尤其是三百年前跟乐家闹翻之后，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没有来处，也不知归处。
像一缕幽魂，浑浑噩噩在世间飘荡，找到叶流云就是她唯一的执念。
十几年前在西荒找到钟离斐后，她曾经以为她从此会有归处，能守在他身边直到魂飞魄散。
可惜，他重新夺回流光城主之位后翻脸不认人，身边还多了个白清瑶。
她也曾经想过，无论是好是坏就都这样吧，反正也不剩多少时日了。
可是，她遇到了应朝颜和宁长寂。
宁长寂对应朝颜的好，让乐玲珑开始不知足。
明明当年，她也是被好好珍爱过的。
后来，应朝颜真心拿她当朋友。就连九死一生出去报仇，都惦记着给她带点吃的。
她好像有了个朋友，活在世上的意义又多了一点点。
在无处可去时，这个朋友还诚心邀请她一起回家。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很乐意除了钟离斐身边之外，又多了个去处。
所以，她来了南境。
为应朝颜的赤诚，也想让自己喘口气。
“……”钟离斐被怼得哑口无言，就这么沉默了好久，他气冲冲将镜子一把扫落在地，嘴上却心平气和：“玲珑，瑶儿这几日胃口不好，想吃苍澜山三绝渊附近独有的杏黄李。你既然已经在朝颜宫，不如顺便替她摘了送回来？”
乐玲珑：“……”
钟离斐：“听说应朝颜还养了一池冰清鱼？冰清鱼可调理经脉，瑶儿应当也是喜欢的，你顺便去捉几条一并带回。”
乐玲珑瞬间心累到不行：“钟离斐，你总是装模作样拿白清瑶当借口来糟践我，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钟离斐不说话了。
乐玲珑疲惫的闭了闭眼：“钟离斐，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乐玲珑还不至于沦落到求而不得，需要找个相似之人做替身自欺欺人的地步。在你之前，我心里确实曾经有过一个人。但那个人，就是前世的你。”
钟离斐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依旧一言不发。
乐玲珑也不由自主抚上腰间的银铃：“当年他临死前曾给我留下一枚银铃，银铃中封存了他的一缕气息。银铃响，故人归。当初我在乌雅城找到你时，你的血正好溅在上面。这枚哑了多年的银铃，第一次响。”
钟离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很难看：“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我是你亡夫的转世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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