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琛眼含探究，诧异地望着沈简初。
“希遥是我的母亲的马甲。”沈简初向陆淮琛解释。
当年，因为背负着沈氏的名号，沈简初的母亲在创作新的香水时，总是不能随心所欲，束手束脚。
因而，为方便行事，她便给自己取了这个马甲。
在创作上，沈母遵从本心，全凭心意，没想到，还真叫她闯出了名堂。
在某次国际赛事中，希遥这个称号更是一炮成名。
但沈母并没有就此曝光自己的身份。
一直以来，她处理沈氏的香水业务，也是和希遥的马甲分开的。
希遥的真实身份，不仅沈简初知道，整个沈家人都很清楚。
沈简初的母亲已经离世……
不用说，戚晏晏放出那个消息，一定是要找人顶替她。
这种情况，沈简初绝不允许。
沈简初面容微冷。
“我处理。”陆淮琛给出承诺。
“不必。”沈简初扭头和他对视，“我可以。”
“还有——”沈简初顿了顿。
“我认为，你还是别和我扯上关系比较好。”
陆淮琛凝视了她一会儿，“那是我自己的事。”
她排斥他，是她的事。
他只要做到不越界就好。
他抬手，按了按沈简初的头。
“嗯。”沈简初瓮声瓮气。
他不听她的。
她说不动，索性不说。
“好好休息吧。”陆淮琛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起身走到走廊。
是他的员工发过来的打压厉氏的进度汇报。
陆淮琛点开查看。
与此同时——
沈简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厉妄霆打来的。
沈简初曾一遍遍地背诵过他的手机号，也曾一次次地希望他给自己打电话，因此，她对厉妄霆的手机号记忆犹新。
只看一眼，沈简初就认出来了。
沈简初对厉妄霆的反感顿时升了上来。
没有半分犹豫，沈简初挂断了厉妄霆拨来的电话。
厉妄霆还在接着打。
沈简初一样切掉。
厉妄霆换号码拨。
沈简初满脸的厌烦。
接通——“厉妄霆，你到底想干嘛？”
电话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接着，才传来了厉妄霆长长的叹息声。
他说：“沈简初，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会成全你，不需要陆淮琛和陆氏插手。”
沈简初拧眉，“你在说什么东西？”
“厉妄霆，你要发神经，别来我这里。”
从走廊往回走的陆淮琛听到了沈简初的说话声，给了沈简初一个眼神示意，从她手里把电话接了过去。
“厉妄霆，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骚扰她了！”
厉妄霆一听陆淮琛的声音，大为恼火。
“陆淮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搞的小动作。”
“所以？”陆淮琛压根不在意。
他在乎的，只有什么时候才能完完全全把厉妄霆扳倒。
让他彻底从沈简初的面前消失。
这样，就没有人能再给沈简初带去苦痛。
“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有底气。”厉妄霆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淮琛挑眉，把手机交换给沈简初。
“登——！”
陆淮琛的手机响起了一道提示音。
陆淮琛划开手机界面。
传送进他的手机的，是一张图片。
照片里，墨时澈被人蒙上了双眼，悬挂在了半空。
“要不要收手，随你。”紧跟着，厉妄霆打来电话，就说一句话，便把通话挂断了。
陆淮琛大为恼火，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
墨时澈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说墨时澈是陆淮琛的至亲兄弟也不为过。
“厉妄霆做了什么？”沈简初有种不祥的预感。
厉妄霆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也像一个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可能会爆炸。
“你不用管，安心休息养伤，我处理就好。”陆淮琛往外走。
为安全起见，这次，他给沈简初留下了一整个保镖队。
他绝对不会再给厉妄霆机会，让他伤害沈简初。
陆淮琛往回拨打厉妄霆的电话。
电话响到底，厉妄霆才慢吞吞接听。
“墨时澈在哪？”陆淮琛直切主题。
“这得问你。”厉妄霆很明显是要陆淮琛撤了他的手段，才肯放人。
陆淮琛冷笑，“一个手下而已，你觉得我陆淮琛会缺？”
“是吗？”厉妄霆不以为意，“那我就让人结果了他。”
“明天新闻上要是出现墨时澈曝尸荒野的消息，你也不要感到意外。”
“厉妄霆！”陆淮琛暴怒。
“陆淮琛！”厉妄霆大吼，“你把沈简初藏起来，害我一直找不到她的账，我都没和你算，你还敢算计到我的公司上？”
“你到底算什么东西？”
“我和沈简初的事，与你何干？”
“要你来为沈简初鸣不平？”
只要一想到陆淮琛老在沈简初的面前晃，厉妄霆就恨不得结果了陆淮琛。
“就凭我喜欢沈简初。”陆淮琛不卑不亢。
“而且，你厉妄霆大错特错，我为什么不能替她‘伸张正义’？”
“就你这个畜生对沈简初做的事，你哪来的脸在我这里叫嚣？”
没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就不错了。
厉妄霆一噎。
随后，他的嗓音发凉，像从极地里搬运而来的大冰块。
“我看你是真的想让墨时澈死了。”
“给个地址，我把墨时澈的尸体给你送过去。”
陆淮琛冷嗤，“你以为我不会抓你的人？”
“我在乎吗？”厉妄霆反问。
除了沈简初，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倒是你，大概和我不一样。”厉妄霆冷笑，“我这就下令，让他们先把墨时澈的腿给……”
“给怎么样？”沈简初走出病房，从后头抢走了陆淮琛的手机。
厉妄霆一噎，刚刚还狂妄嚣张的气焰顿时一扫而空。
“没什么。”厉妄霆梗着嗓子，态度明显温和了不少。
沈简初一点也不在意，冷冰冰地道：“厉妄霆，放人！”
“……”厉妄霆默了默，“好。”
沈简初扭头又看了陆淮琛一眼，“别对陆淮琛出手，我会让他收手。”
本来就是她和厉妄霆之间的事，她已经麻烦陆淮琛够多了，没道理再拉他下水。
“嗯。”厉妄霆稳了稳心神，发出了淡淡的鼻音。
“你把电话给陆淮琛吧，我给他个地址，让他去接墨时澈。”
“你把人送回来。”沈简初不放心，“就送来我面前来。”
“我还在医院。”
“我会一直等的。”
沈简初的表情冷冰无比，“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再说，别牵连无辜的人。”
“好。”厉妄霆无比温顺。
沈简初说完要说的话，就把手机丢回给陆淮琛。
“你别老是自作主张了。”
“嗯。”陆淮琛微颔了颔首。
他听沈简初的。
还有。
他这是被她给护着吗？
他陆淮琛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保护着……
陆淮琛轻勾了勾嘴角，脸上浮现起淡淡的笑意。
这种感觉不赖。
沈简初也不睡了，双手交叉，靠在病床的床头上。
陆淮琛拉了把椅子，在沈简初的身旁坐定。
她烦躁地看着前方的白墙。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
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
“老大，我回来了！”墨时澈鼻青脸肿地站在了病房门口。
“厉妄霆那个狗日的暗算我。”
“我刚拿下他们厉氏追踪了三个月的案子，他那边就搞了五十多人偷袭我。”
墨时澈很不爽。
厉妄霆就是赤裸裸的不讲武德。
他墨时澈是练家子不错，身手也好，但一般人顶多叫个十来个人对付他，就差不多了吧。
好家伙，厉妄霆那边来了五十多个，其中还有三个女生。
那三个女生还打头阵，他墨时澈一要占上风，那三女生就掀衣服。
墨时澈哪见过这场面？
登时就面红耳赤地回避视线。
自然也就露出了视觉盲区。
然后，顺理成章的，“砰——！”被人偷袭砸脑袋。
“让医生把你的伤处理了。”陆淮琛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
“没事，小伤而已。”墨时澈紧了紧拳头，“就是厉妄霆，下次别让我碰见了，不然我非揍死他不可。”
“嗯。”陆淮琛赞同点头。
沈简初：“……”
夜已深。
乌云层层叠叠地笼罩在厉家老宅的上空，偶有几颗星星探出了头，闪动了一下微弱的光。
祠堂里，一盏盏幽黄的蜡烛还在晃动。
厉妄霆静静地站在了厉熠辰的牌位前。
他抬起了手，轻轻抚摸上边细腻的纹理。
“熠辰，我找到妈妈了。”
“再给爸爸一些时间，我会带妈妈来见你的。”
烛火有一瞬灭了，又亮了，好像厉熠辰在对厉妄霆说的话的回应。
“我……”厉妄霆哽咽了一下，“是不是曾让你和妈妈很伤心难过？”
“当时……”厉妄霆的手停在了厉熠辰的牌位上，“你是不是很疼？”
回答厉妄霆的，只有一阵阵缥缈的风声。
他长长地叹了叹气，心头满是沉重的负累。
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慌乱，他的目光在祠堂里转了一圈，捡起地上闲置的香炉，“砰”的一声砸碎了。
他抓紧了碎片，往自己的手臂上划。
他划出了长长的一道。
鲜血马上从他的皮肤上渗了出来。
厉妄霆迫切地渴望着疼痛。
想体会厉熠辰和沈简初曾经历过的伤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厉妄霆的眼眸越来越暗，眼底一片漆黑，像沉重的深海，永不见天日。
刹那的疼并不持续。
厉妄霆挑了挑眉，握紧了碎片，指节都被划破，他还在往手臂上又划出了一道。
“嘶——！”
一道微弱的惊呼传入厉妄霆的耳朵里。
厉妄霆敏锐地朝着声源望去。
“是谁？”
他犀利的眼神里满是探究。
“出来！”
在他的暴喝下，一道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小女孩顶着一张和厉熠辰极为相似的小脸，穿着碎花小裙子，扎了两根双马尾，怯生生地望着厉妄霆。
厉妄霆记得她。
一年前，她出现在火场里。
当时，他把她误认为厉熠辰，才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我是小初。”小姑娘挠了挠头，小小声地说。
奶奶还就没有上山去看她了。
她在上山实在待得无聊就偷偷跑了下来。
远远的，她就看到这儿最亮，就跑过来了。
“嗯。”厉妄霆拧了拧眉。
他不知道厉母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和厉熠辰长得那么相像的小女孩，但他记得清清楚楚，沈简初当初生下的，只有一个男孩，那就是厉熠辰。
这个女孩年纪也和厉熠辰相仿，不可能是沈简初生下来的。
但——可以利用。
“你流了很多血。”小初试探地向前迈步。
厉妄霆凝眸看她，没有排斥和呵斥她。
小初的胆子渐渐大了，在靠近厉妄霆时，看清他手里的碎片，小嘴巴一瘪，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你快松手，别抓着这碎片了。”
厉妄霆鬼使神差地把香炉碎片丢到了旁边。
“你别怕，我能弄。”小初一扭头。
厉妄霆这才注意到她还背着小书包。
她把小书包放到了地上，在里头捣鼓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她上次跑出来碰上了火灾，多少让她心有余悸。
这次，她便带上了一些医疗用品。
小初从里头取出了一瓶酒精和一包棉签。
她在儿童节目里看过的，有模有样地给棉签消毒。
然后，“呐。”
小初踮起了脚尖，伸长了手，用棉签轻轻地去擦拭厉妄霆的手。
厉妄霆静静地看着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初的胆子渐渐大了，原本紧皱成了一团的小脸渐渐舒展开。
小表情格外的认真。
厉妄霆也配合着，蹲了下来，让她不那么累。
小初换了三四根棉签才把厉妄霆的血擦完。
“会不会很疼？”小初歪着脑袋想，她不小心摔倒破皮，都好痛好痛，要照顾她的姨姨哄好久才能好的。
“不会。”厉妄霆答。
小初撅了撅小嘴，不信，从裤兜里又掏了一颗糖，撕开了**纸，喂到了厉妄霆的面前。
厉妄霆低了低头，把糖吃了进去。
“很甜。”
小初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特别喜欢。
她展了展绷带，帮厉妄霆缠绕。
厉妄霆全程都很配合。
等她忙完，蹲在地上收垃圾，厉妄霆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黑乎乎的小脑袋，“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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