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镇简单拾掇之后，两人终于赶着最后一班公交车，向着老家而去。
陈宇的老家，在山坳里，距离下镇有十几公里的路程。
走，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脚程。
公交车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乡间的公交，是那种粗制滥造的车，车窗缝比牙缝还大，晃荡得玻璃啵咯啵咯直响。
陈宇尴尬却不敢言语。
好在十几分钟，就可以到站。
两人下了站。
天色昏暗，路灯的灯光，比月亮还暗，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拐进了某个大山。
“天，冷了。
大山里，温度降得快，给你披上。”
陈宇果断给林欣怡加了外套。
山里的温度，明显冷上许多。
“这样你会感冒的，傻瓜！”
“山里人，向来抗冻，放心吧，冻不着我。”
陈宇在前面带路，在村路上走了一阵。
路上，只有零星三两家开着灯，至于其他家，兴许已经入睡，兴许已经搬离。
乡村，无法留住人，是故，早就没了生机。
陈宇十来年未曾回老家，自然不知道衰败到了什么地步。
终于，在一个巷弄的深里，到了陈宇家。
一连排，五个住宅，原本是五户人家。
陈宇家在最旁侧。
“人都走光了，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陈宇看着旁屋人力 车上爬满的蛛网，明白连村里的老汉，老杨头也没有在家了。
老杨头有个比陈宇还大的儿子，准是被儿子接去了城里享福。
老杨头曾说过，死也要死在家里，如今看来，以往的誓言，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流离。
“陈宇，好阴森。”
林欣怡第一次感受到落差，没想到陈宇家萧条成这副模样。
原本的五户人家，是一个小队的，以往农协分组，五户人家分到一组。
“害怕吗？
要是怕的话，我们去下镇住。
这里......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陈宇望了望老宅，他不知道再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概就是看一眼吧，让灵魂深处的失落感再次侵袭肉体。
“不用！
这里是你的家，我想再怎么样，这里都是安全的。
我们进去吧。”
林欣怡壮着胆子，她并不害怕。
“对了，陈宇，门锁着，你应该没有钥匙吧？”
“钥匙有的。”
陈宇习惯性地摸了摸门框上方的缝隙。
老家，钥匙总喜欢藏在门的边沿，诸如石头下，缝隙里，根本就不需要将钥匙带在身上。
与以往一样，钥匙还是那么好开。
开灯。
陈宇尝试着开灯，却没想到，欠费了。
“对了，电费十几年没交，停电了。”
“停电停水？
这......条件有点坎坷啊.......”
林欣怡也没想到，老家会是这个模样。
“我觉得还是去下镇吧，那里住的舒服点，这里床都没铺，没地方睡觉。”
陈宇看了一眼老宅，已经没有牵挂，他做梦也想不到，想回到的地方，竟然会成为一个看一眼就想离开的地方。
当老家没有了回忆的色彩，一切看起来，也就那么一回事。
“就一晚，大不了熬夜吧？
而且，外面怪冷的。
也没有车，就将就一晚上吧。
你该不会以为我吃不了苦吧？
陈宇，那你可想太多了，我比你想象中更能吃苦。”
林欣怡傲然，她对新事物充满了好奇。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经历一次荒野求生。
当然，所谓的荒野，也不过是陈宇的老家。
陈宇没有过劝，“既然如此，我先生火。”
好在以前堆放在家里的柴火还能焚烧。
十几年的干燥，让这些柴火容易燃烧。
火焰，灼灼其燃。
一团妖娆的火焰，在黑暗中升起，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你家的厨房，还挺大的嘛！
陈宇，这个柜子好老式，应该是古董吧？”
“这是我妈妈的嫁妆.......”
陈宇眼神失落，他已经快忘了父母走了多年。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陈艺琳，只因为他是哥哥。
“看你的样子，不太开心？
是想到什么悲伤的事了吗？”
“没有。
只是在这里，想起了爸爸妈妈，他们.......应该会为我感到欣慰吧。”
陈宇回想起自己的生活，比负债的生活好得太多。
陈宇确信，父母一定会感到欣慰。
谁能想到大山里走出去的小伙子，有一天会成为杭城的一个富豪？
大山里的穷孩子，都市里的小富豪，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就在刹那间，拼凑成了陈宇的人生。
“他们一定会欣慰的。”
吱吱......
吱......
“老鼠！”
就在此时，一阵阵窸窣的声音在地窖中传来，吓了林欣怡一个激灵。
她记得老鼠的叫声是‘吱吱’的。
陈宇淡然一笑，“不是老鼠，是地窖里的蛐蛐。
它们的叫声跟老鼠很像。
实际上，老鼠的叫声，更像是打架，而它们的叫声更像是夜间的奏曲。”
“咕咕咕......”
与此同时，外边，山头传来一阵阵咕咕声。
“陈宇，这又是什么声音？”
“是猫头鹰。”
“哇！
你家旁边可真是物种丰富啊！
好喜欢这样的场景。”
林欣怡一脸好奇，惊喜洋溢。
她害怕夜晚的叫声，但有陈宇在身边，觉得十分安心。
咚......
很快，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从东脚疾驰到西房。
“这又是什么声音？”
“这一定就是老鼠了。”
陈宇回想起儿时的声音。
木房，地板每踩一下，都会发出声响。
陈宇小时候睡不着，总喜欢跟陈艺琳打赌，赌下一只老鼠会往那边跑。
时间，可真是奇妙的东西。
算起来，十几年的时间，陈艺琳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而陈宇......
陈宇难绷情绪，他这才发现，老家什么都没了，却什么都在。
以前没有带走，现在也带不走。
可惜的是，这里充满回忆，但陈宇已然无法久留。
火焰，时而妖娆，时而稳定。
两人围在火堆旁边，吃着零食，有说有笑。
“陈宇，你家该不会有蛇吧？”
“不会有的，现在已经冬天了，蛇都已经冬眠了，不过以前在地盘上，是有一条蛇王的。”
“高山上有猴子吗？”
“二十几年前，听说连老虎都有。”
“真的假的？
陈宇，你们吃水是怎么解决的？
跟电视剧里一样，要用肩挑吗？”
“有水缸，抽的地下水。
当然，也有人家用管子从山上接水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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