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赫舍里香儿染上了哭腔。
“收起你的眼泪珠子，你这招在本宫这里不好使。”佟仙蕊拿了一支七尾凤钗在摆弄着。
赫舍里香儿手足无措的时候，绿意示意断水的小宫女上前。
小宫女将水盆端到了佟仙蕊身侧，佟仙蕊挑眉看向赫舍里香儿。
赫舍里香儿无法，只得亲自上前伺候。
从洗漱到挽发簪花，每一步都不曾错漏。
身着正紫色旗装、头戴七尾凤钗的佟仙蕊与狼狈不堪的赫舍里香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云中月，一个水中花。
“你这伺候人的功夫倒是不错。”佟仙蕊言语轻佻。
“从前在家里时常伺候主母与额娘，如今又得以伺候皇贵妃娘娘，是臣妾的福气。”赫舍里香儿低眉顺目。
佟仙蕊反而高看了她一眼，能屈能伸，很好啊。
蠢是蠢，听话就行了。
赫舍里香儿又伺候着佟仙蕊用了早膳，便被放了回去。
刚走出承乾宫的大门，绿云忍不住抱怨：“这皇贵妃也太吓人了吧？”
“闭嘴。”赫舍里香儿呵斥了一声，快步往回走。
回到储秀宫，赫舍里香儿才敢原形毕露，将宫人都打发的远远的，自己在寝殿里发泄了好一通才罢休：“佟仙蕊，早晚有一日，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娘娘，今日还真是大快人心。”掌事太监奉承道。
“只怕储秀宫娘娘会心生怨恨。”绿意有些担忧。
“你先出去吧，让人看着点储秀宫。”佟仙蕊将掌事太监打发了出去，有些疲惫：“绿意，帮本宫更衣吧，将这些钗镮都卸了吧，压的人脖子疼。”
佟仙蕊不怕赫舍里香儿，绿意自然也就没把她当回事儿。
只是换了寻常的衣裳发髻之后，佟仙蕊突然感慨道：“瞧见赫舍里氏，仿佛瞧见了刚入宫时候的本宫，都是一样的没脑子。”
“娘娘风姿，无人能及。”绿意不走心的奉承一句。
心里腹诽的却是：刚入宫就敢办宴扣押命妇官眷，还使索相夫人“昏迷”，谁能有您莽啊！
也不知佟仙蕊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音：“还真是难为你这么久了，还跟在本宫身边。”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绿云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敢说啊。
“倒是可怜了庄嬷嬷，你哪日若是沐休，替本宫去瞧瞧她吧，给她上柱香。”佟仙蕊目光空远，语气也有些落寞孤寂。
二月，以萨克素兵临雅克萨，兵临城下，户部却上书拿不出多余的银两作为军饷。
皇上大发雷霆，命令彻查官员贪污问题。
却不经意间查出各省总督、巡抚将库银挪为私用的事情时有发生。
名曰衬垫，实则多属蒙混销算。
因此，户部无凭稽查，管理不清，百姓深受其害。
三月初七，康熙帝根据九卿遵旨议定的清查法，又作了补充修改，下令杜绝此类事件，库银补不上的，全部革职查办。
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人或求情或打听的求到了佟佳氏府邸。
佟佳氏一族树大根深，难免有几个附骨之蛆，佟国维也是怕被牵连，急忙让赫舍里氏入宫找佟仙蕊打听情况。
“你身子可好些了？”赫舍里氏坐在承乾宫的贵妃榻上打量着佟仙蕊。
佟仙蕊的气色依旧算不上好，但起码能起身了，偶尔还能去院子里走走。
此时一身月白色常服的佟仙蕊倒是显得柔和了许多：“多谢额娘，女儿一切都好。”
“你好便好。”赫舍里氏擦了擦眼角：“这人呐，总是要向前看的。”
“额娘说的是。”佟仙蕊附和了一句，只是兴质不高。
“听闻仁孝皇后的妹妹承宠封妃了？算起来，她与我还是系出同族，你可多与她亲近。”赫舍里氏拍了拍佟仙蕊的手背：“若是她来日能够诞下孩儿，你也算是能有个依靠。”
“那是个蠢出升天的，她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好？”佟仙蕊看不上赫舍里香儿。
“你若是瞧不上储秀宫娘娘倒也罢了，改日让你妹妹入宫帮你，自家姐妹，总归是一条心的。”赫舍里氏一副慈母模样。
佟仙蕊心里却拔凉拔凉的，眼睛干涩：“家里打算送新人入宫了？是谁？”
“你也别难过，左不过是替你当了肚子，怎么也越不过你去。”赫舍里氏宽慰了一句：“还没确定让谁来，改日定了人，带过来给你瞧瞧。”
佟仙蕊内心凄凉，她知道赫舍里氏的话只是安慰，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不能给家族带去利益的女人，统统都是弃子。
“额娘今日来，可还有旁的事？”佟仙蕊努力的压下心中的酸涩，不能再任何人面前表现的懦弱，包括自己的额娘。
“前朝最近在清查官员挪用库银一事，你阿玛想让我来问问你……”赫舍里氏压低了声音说道。
话还没说完，便被佟仙蕊给打断了：“后宫不得干政，额娘这是想让女儿去死吗？”
赫舍里氏一怔，没想到佟仙蕊能将话说的这样重。
“你阿玛也只是随口一问，你若是不方便就算了。”赫舍里氏讪讪。
“额娘早些回去吧，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佟仙蕊端杯送客。
赫舍里氏望了望窗外老高的太阳，却也只能无奈的起身：“妾身告退。”
看着头发花白的母亲，佟仙蕊到底心有不忍：“绿意，好生送夫人出宫，你亲自去。”
赫舍里氏回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句话。
只叹了一口气，跟着绿意走了出去。
佟仙蕊枯坐了大半日，耳边回响着赫舍里氏的话：“改日让你妹妹入宫……”
阿玛要送妹妹入宫了啊……
阿玛这是要放弃自己了吗？
连自己的阿玛与额娘都要放弃自己了啊！
这世上还有谁在意自己呢？！
不知何时，潸然泪下。
哭着哭着便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娘娘，奴婢已经将老夫人送出宫了。”绿意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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