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昕妤一合计，既然已经来了县医院，就顺便把宋昕妤的皮肤一看。
于是，我陪着她在皮肤科挂了号，做了一堆检查，诊断结果是过敏性湿疹。
好消息是医生说问题不大，开了一堆药，涂上个几天就好了；坏消息是要想治好，还得好几天，而且我们怀疑过敏源就在女生宿舍里，所以医生建议这几天最好别住回去。
在县医院门诊大厅的药房窗口取完药，我和宋昕妤正为回到村小学后该让宋昕妤住哪里为难，却一头撞见唐小米一个人神情低落地在大厅地上坐着发呆。
出于关心，我们朝唐小米走了过去。
“小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等检查结果呢。”
说话的时候，唐小米神情恍惚，似乎心不在焉。
“小米，我和你宋老师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听听。”
“……”唐小米失落地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医生看了外婆之前的病例和片子，说情况很糟，建议立即手术。还说县医院和省第一医院的肿瘤科专家有合作，每个月会来一次县医院会诊，这个月就在周五。医生的意思是外婆的情况严重，破例让我们插个队，周五安排专家会诊，如果条件成熟，当天就做手术。”
“要是省上的专家来，不是挺好的吗？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想办法。”我安慰道。
唐小米摇了摇头，难过地说：“现在钱反而是次要的事。医生说这个手术风险很高，就算是专家来做，失败的概率也在30%。必须要家人签字确认。因为我未成年，医生不同意让我签，说必须让家长来签……”
我瞬间明白了问题症结所在。唐小米现在就外婆一个亲人在身边，她母亲下落不明，去哪里去找人给她外婆的手术签字呢？
“小米，你别慌。我去给医生解释。”我自告奋勇地接过重任。
等小米外婆的检查结果一出，我带着检查单和复诊号气势汹汹地闯进肿瘤科诊室，把唐小米的情况苦口婆心且一五一十地给医生倾诉，请求他同意让唐小米签字。医生拉着我的手，对我深表同情和理解，在说了一堆客套话后，残忍地拒绝了我的请求。医生的理由也很充分——好话事前都能说，可万一手术失败了，责任谁敢承担？
我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出诊室，当推开门看到门外满脸期待的唐小米和宋昕妤时，我自责到了极点。
“陆然哥，没关系，我们再想办法。”宋昕妤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了结果，急忙宽慰我说。
“陆老师，没事的，大不了就不做手术了。”唐小米也忍住失落，安慰我道。
她俩这样，我反而更难过了。
还能怎么办呢？
思考片刻后，我想到了一个人。
“昕妤，要不我们找雨哥商量一下吧？”我向宋昕妤提议说。
宋昕妤的表情霎时就变得严肃，她沉默了片刻后，干巴巴地对我说：“雨涵姐远在村里，现在找她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有太在意宋昕妤突然改变的态度，就事论事地说：“雨哥和校长联系得多，或许她能让校长想想办法。”
说罢，不等宋昕妤表态，我拨通了胡雨涵的电话。
刚一接通，我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就听到电话那头陆漓劈头盖脸对我一阵臭骂。
“然叔，你心里除了宋昕妤之外没有别人了是吧？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侄女？你身为监护人，一声不吭就消失大半天，短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你是和宋昕妤私奔了吗？你想把我一个人扔到村子里是吧？行，你可以的。你就带你的宋昕妤回宋州吧！别回来了！”
……
即便我没有开功放，一旁的宋昕妤和唐小米也听到了陆漓超高分贝的输出。我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宽慰她俩，说陆漓就是发小脾气，不用在意。
陆漓整整骂了我十分钟，全程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十分钟后，胡雨涵总算抢走了电话，我这才获得解脱。
“陆然，不好意思啊。因为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你和宋昕妤，我……陆漓她特别担心，一看到是你的电话，就抢过去接了。”胡雨涵虽说不像陆漓那般直白，但总感觉她对我也带着埋怨。
“雨哥，不好意思。今天情况比较紧急，所以没来得及及时跟你们说。”我解释道。
“宋昕妤是出什么事了吗？”胡雨涵的语气不太热情。
“其实不是昕妤，是小米……”随后我把唐小米和她外婆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说给胡雨涵听。
随着我的描述，胡雨涵的态度很快就转变了。她热情地关心着唐小米的情况，并说她会尝试找村长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出个证明什么的。
听了胡雨涵的想法，我也安心了不少。如果村长能够介入进来，这事大概率有转机。
“雨哥，那太感谢你了。对了，现在小米一个人在县城陪她外婆，我和宋昕妤也不太放心她一个人，而且宋昕妤过敏的情况也不适合回村小学了。所以我打算和宋昕妤暂时留在县城，一来可以帮帮小米，二来等你的好消息。”聊完情况后，我对胡雨涵说。
我的话一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甚至看了好几次手机确认是不是掉线或是挂断了。
直到一分钟后，胡雨涵的手机似乎又被陆漓抢过去了。
“然叔，随便你吧！我就当你死了！”
陆漓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电话就被挂断了。等我再打过去，胡雨涵就不接了——也不知道是胡雨涵不接，还是陆漓不接？
“没事吧？”宋昕妤关切地问。
“没事。陆漓就这样，我习惯了。”我苦笑着说。
“我们真要留在县城？”宋昕妤突然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
她是担心唐小米听到吗？为什么搞得跟做贼一样？
“现在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吧？再说，现在如果回去，你的过敏搞不好还会加重。”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我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我可以一个人留在这？”宋昕妤扭扭捏捏地说。
“宋伯父把你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可是让我照顾你，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县城？”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我理直气壮地说。
“那我们住医院？”
“你这病，也不可能让我们住院吧？小米外婆的陪床只能有一个人，还是小米留在这比较合适。”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我理性地说。
“那我们住哪？”
“去酒店呗？”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我问心无愧地说。
“……嗯。”宋昕妤羞红了脸，腼腆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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