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靖恍然道:“我早该想到了，你把你娘都画活了，这种画法，大燕只怕没有第二个人会。”
云昭笑道:“有，沐沐。”
云沐笑道:“我姐姐教的。”
沈青萝笑道:“玉门关跟襄州远隔四千余里，没想到，将军竟也听说过昭昭的名字。”
云靖道:“不但听说过，家里还有把昭昭亲手画的扇子，就是雪尽马蹄轻那把。”
云昭笑道:“父亲当时是不是想，这人画的马还凑合，可是，他怎么盗用了我女儿的名字呢?”
几人都笑起来。
云靖脸上也露出笑意:“何止是凑合。
但我看到云昭公子的署名，想起往事，心里的确不太舒服，那把无辜的扇子，也被冷落在家里的架子上吃灰。
说起来，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我怎么就没想到，云昭公子就是我的女儿呢？”
几人齐声大笑。
笑声冲散了阴郁和哀伤，冲散了相互之间的陌生和距离，笑声又像一条无形的纽带，把分离多年的爱情和亲情，紧紧连接在一起。
云靖扶沈青萝坐下，正色道:“青萝，养孩子容易，教孩子难，多谢你把女儿教的这么好。
这些年，辛苦你了。”说完往后退了两步，对她深施一礼。
沈青萝慌忙起身相扶，愧疚道:“将军，昭昭读书作画都是自学的，我什么都没为她做过，真的什么都没为她做过。”
云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掌轻轻摊开，粗糙的指腹摸着她变形的手指，哑声道:“青萝，这些年，你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都在这双手上写着呢！”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翠花忙缩回手，低头擦了擦:“庄户人家的手都这样，我有昭昭陪着，没觉得种地怎样。
这些年，最苦的是将军。”
云靖摇头。
云昭笑着打岔道:“娘别说傻话了，儿幼时若无母亲照料，只怕一日都不能存活。
少时若无母亲勤俭持家，不知会被饿死多少次。
现在母亲依然为我穿针引线，缝缝补补，陪我一日三餐，教我与人为善，怎么叫什么都没做过呢?
是您的功就大大方方承认，有啥不好意思的。
还有，您喊父亲靖哥哥多好听，干嘛改口喊什么将军。
不好听，显得生分。
父亲，您说是不是。”
翠花羞的脖子都红了，嗔道:“昭昭。”她当时脑子都懵了，是失态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清醒时哪儿喊的出来。
靖哥哥是俩人取得父母同意后，圣旨赐婚前，云靖要求她喊的。
沈青萝至今记的当时的情景，云靖兴致勃勃地对她讲:“母亲说，只要咱俩情投意合，她没意见。
父亲说你性子温和，正好能将就我这头倔驴，当场就让管事给几个提亲的回信儿，全婉拒了，哈哈哈。”
沈青萝又惊又喜，忐忑不安地问:“听说，提的都是才貌双全的名门贵女，就……这么给拒了?”
云靖佯怒道:“我只娶一个妻子，既许了你，不赶紧把话说清楚，还能白白耽误别的女郎不成?
青萝，你脸上怎么没一点笑模样，是不是变了心，不想嫁给我了?”
沈青萝急道:“哪有，我……我就是觉得太顺利了，跟做梦一样，有点不敢相信。”
云靖笑道:“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我云靖一诺千金，从不食言，更何况是对你。
你放心，父亲母亲很好相处，不会难为你，我也会对你好的。”
沈青萝娇羞地点了下头。
云靖笑道:“就点点头就完了?
青萝，有来有往才是相处之道，你也该回我句明白话才是。”
沈青萝红着脸道:“我的心思将军还不明白吗？”
云靖笑盈盈地望着她:“不明白，人心隔肚皮，你不说我怎么能明白。
京城好男儿这么多，谁知你会不会变心。”
沈青萝急道:“我早就说过了，当妻，当妾，当婢女都心甘情愿跟着将军，岂有变心之理！”
云靖恼道:“大喜的日子，干嘛说些不吉利的话。”
沈青萝见云靖真生了气，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不是……，我是……，我只是，想表明我的……”
云靖拉着她坐下，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什么妾呀婢呀的，以后不许再提，我不爱听。”
沈青萝点点头，含羞带怯地道:“我也会对将军好，跟将军一起孝敬二老。”
“这还差不多。”云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青萝，换个称呼吧，咱俩马上就是夫妻了，还喊将军，太生分了。”
“那……，喊子瑾?”
云靖摇头。
沈青萝道:“我也觉得不合适，不够恭敬，没大没小的。”
云靖噗嗤一笑:“什么不恭敬，是不够亲切，这么多人喊我子瑾，显不出特别来。
这样吧，没人的时候喊我郎君，等成亲后再改口喊夫君。”
沈青萝羞道:“这怎么成，郎君跟夫君的意思不是一样吗？
等以后，你说喊啥就喊啥。”
云靖不悦道:“等不及。”
沈青萝道:“那……那没人的时候，我喊你子瑾哥哥成不？”
云靖想了想道:“喊靖哥哥吧，靖字一个立，一个青，立是一个稳定站立的人，青代表我们的感情持久而永恒。
我对你的心，稳定，持久，永恒。”
沈青萝毫不犹豫地喊了声:“靖哥哥，青萝的青，也是青史的青，我对靖哥哥的心，真挚，持久，万古长青。”
云靖从回忆中回过神儿来，看了沈青萝一眼，低声道:“你娘害羞，她爱喊啥喊啥，都随她。
青萝的青是青史的青，你娘在我心里，真挚，持久，万古长青。”
沈青萝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云昭云沐上前劝解，云靖洗了个锦帕给沈青萝擦脸。
沈青萝接过锦帕，不好意思地道:“我脸上抹了胭脂，都哭花了吧！”
“没花，好看。”云靖静静地望着沈青萝:“就是太瘦了。”
“将军也瘦了，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昭昭，快给你父亲……”
“不用，咱们回家吃。”云靖扭过头对门外喊道:“封毅！”
“属下在！”一侍卫打扮的人推门进来，施礼道:“将军。”
云靖道:“去备轿，八抬大轿，迎夫人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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