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当前的局势，只要粮食还没拿到，一切就都是虚的。
“一会儿我们身后最好排上看起来很好惹，实际不好惹的人，这样才能降低他们警惕，还能获得实际利益。”
柳秀英和柳学文几乎同时站了出来。
柳秀英看过去，“学文，你比我强?”
柳学文打了个寒颤，“不不不，秀英姑姑，你强，你强。”
李景安一直感觉柳秀英人很好，很温柔，“秀英姑姑，你一会儿别被欺负了。”
“景安你放心，指定不会。”
柳学文对李景安摇摇头，“你还是对秀英姑姑不了解”想当初自己跟爹去秀英姑姑婆家给她撑腰的时候，那战斗力，啧啧。
“那秀英姑姑你站我们后面，一会儿我们不好出面帮你，只有靠你了”芸香看向景安，“走，我们去盯着他们后院儿，看到粮食来了好通知大家排队。”
李景安跟着芸香来到后院三十多米开外的山坡后面，看芸香悠闲地坐那儿闭目养神，自己一定要时刻看着粮食到没到，每隔三五分钟就探头看一看。
芸香抱着睡着的李景时，感受着李景安站起来带动的风，“你不累吗？歇会儿，一会儿到了我通知你。”
“你不看怎么知道。”
“我上次来过，知道大概的时间，别慌，还没来。”
“好吧”李景安仍旧觉得不靠谱，不可能每次到的时间都一样，可很多时候芸香都能说到做到，她的话还是能信的。
学着她的样子躺下，靠着山坡，凌晨三点赶路到现在，终于是可以歇会儿了，可脑子并不想休息，“芸香，万一那个领导针对我们怎么办？我感觉他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芸香眼睛都没睁，“那我们换不到粮食怎么办，冬天没吃的又怎么办，反正都是问题，那还不如选个代价小点儿的，而且旧粮票不让用，他们会遇到很多问题的，他们有这个预期，我们只是众多问题中的一个，不显眼。”
“可他记住我们了啊。”
“那没办法了，干都干了，也都记住了，就只有把利益大化咯，至少这样不亏。”
“哦，你为什么能懂这么多啊，明明我们差不多大。“
芸香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就听到了李景安越来越沉的呼吸声，转头看到了他的黑眼圈，这小孩儿真能忍。
在别的小孩儿哭闹的时候，他能安安静静的站旁边，能帮忙就帮忙，不能帮忙就做到不添乱。
真的很乖。
太阳迈着沉稳的步子，不快不慢地往西走，给各种东西照个影子出来，越照越长。
供销社送货的车终于来了，芸香听到里面的人在清点时，摇醒了李景安，“粮食来了，我们去通知村里人。”
李景安还没完全清醒，跟在芸香身后，芸香走一步，自己走一步。
芸香到巷子里，“叔叔婶婶们，我们可以去排队了，车来了。”
大家刚排好队，供销社的门就关了，门上挂了个牌子，“整理货物中，请稍等。”
原本有些死寂的队伍一下子活了起来。
“今天运气真好，碰上供粮了，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性多买点，每人半斤怎么够啊，天天排队都要排半天。”
“排半天都不说，我那些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粮票现在碰上限购换都换不了，要是之后不能用了，我可怎么办啊。”
“你竟然还能有剩？我们每个月都不够吃。”
“唉，从口粮里抠出来的，想着囤起来，以后能好点儿，谁知道，唉。”
供销社开门了，芸香听见了前面的人和售货员的掰扯，仍旧是每人每天半斤，多一点儿都不让买。
轮到芸香和吴书琴了，吴书琴拍出凑整过的四十斤粮票和钱，“买四十斤粮食。”
售货员一看是上午那磨磨唧唧的一家，可算是逮到机会了，“听不懂人话吗？每人每天半斤，你们今天半斤的半斤买完了，买不到了，赶紧走，下一位。”
身后的柳秀英没有动。
吴书琴瞪她一眼，“比不上您，人话都不用听，自己就能演一出戏了，我们问了你们领导，这批粮食进来可以不限购。”
“不可能。”
“那你不卖给我呗，我现在就去找你们领导，说他的话你这个员工不听。”
售货员迟疑了一下，“你等会儿，我去问问。”
去吧。
售货员很快回来了，木着张脸开始称粮食，“下一位。”
芸香走的时候，看了眼柳秀英，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应该可以吧。
柳秀英把粮票放到柜台上，“二十斤粮食。”
售货员说出刚刚想好的说辞，眼前这个女的年轻，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了，“刚刚那家人家庭特殊，在供销社里开了凭证的，领导特批了四十斤，后面都不来买粮食了，没有批条的仍旧每人限购半斤。”
“他们在供销社里开了凭证吗？”
“对，有凭证才能多买。”
“哦，我刚刚在他们后面排了一路，还聊了会儿天，知道他们没有凭证，你撒谎。”
“反正现在没有凭证，去哪儿买都是每天半斤，你去哪儿问都是。”
“你承认她们没有凭证了，可你卖给他们了，所以你这是？包庇？”
“你可别胡说啊，有本事你去找领导啊，我反正是按照规矩办事。”
“哦，我知道了，他们去找了领导，领导帮了忙，我们如果想买粮，你鼓励我们所有人去找领导，好的，我这就去通知家属院儿的人一起找去，正好现在领导还没下班。”
售货员拉住已经转身的柳秀英，心脏怦怦跳，“你回来，我没有说。”
柳秀英转身，“可是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我们要去闹一闹才能有粮食，我还要谢谢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呢，我们家人口多，还有五十斤，正好一起换了。”
售货员啪的一下按在算盘上，瞪着双眼，“你……”
柳秀英也不恼，笑眯眯的，“二十斤粮食。”
“票和钱给我。”
柳秀英听着这恶狠狠的语气，笑得更灿烂了，“好咧”真喜欢这种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爽。
下一个是柳家村一个壮士高大的大叔，光站那儿都很有压迫感，“三十斤粮食。”
售货员感受到了压迫感，可……，“每人半……”
大叔直接打断，“我听到你们的内容了。”
售货员花了一分钟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称了粮食，大家不知道今天供销社来粮食，可能没带那么多粮票，不慌，不慌。
可接下来的十几个，每个人不是不是二十斤，就是二十五斤，三十斤，甚至四十斤的也有，问就是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的。
看着迅速少下去的粮食，售货员再也撑不住了，说了一声，撒腿就往办公室跑。
柜台前面的柳红军也不急，慢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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