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初宁紧张的复习备战期末考的时候，迎来了1979年的元旦。
元旦过后，沈初宁就进入了紧张的考试季。
79年一月中旬，学校开始放寒假。
这段时间沈初宁忙着考试，回宿舍的时候不多，碰见苏盼娣的时候更少。
等考试结束后，她回宿舍收拾东西再见到苏盼娣的时候，发现苏盼娣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厚厚的刘海把额头遮了起来。
不过她的眼神还是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她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坚毅。
虽然不像她处对象那段时间那样神采飞扬，但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力量感。
沈初宁她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自然也问苏盼娣寒假怎么安排。
苏盼娣笑着说道：“我拜托辅导员给我找了个在市里图书馆实习的工作。
明天就去那边报到。”
苏盼娣话音刚落，宿舍楼外突然吵闹了起来。
“你个臭婊子，你给我滚出来！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给老娘出来啊！”
一个妇女同志愤怒的声音从宿舍楼下传来。
张舒和赵丽俩年轻姑娘赶紧拉着沈初宁和苏盼娣去看是怎么回事。
沈初宁虽然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但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去凑热闹。
摆了摆手道：“你们去，我身子不方便，就不去了。
等你们回来给我讲讲发生啥事儿了。”
张舒三人出去之后，沈初宁听见外面的声音，心里也满是好奇。
她趴在阳台上，努力的往楼下看了看。
但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刚才骂人那妇女粗鲁的辱骂声不断传入耳中，还有女生委屈的大哭声传来。
沈初宁断断续续的也听出了个大概。
大约是她们这栋楼一名女同学在不知道男同学已经结婚的情况下，跟男同学处对象。
结果男同学的老婆知道了，跑到学校来找女同学算账。
沈初宁顿时没了兴趣。
这样的事情哪怕在他们学校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张舒和赵丽回寝室的时候，还一脸唏嘘。
“罗英子可真倒霉，被那渣男骗了不说，还被他老婆给打了一顿。
那渣男老婆下手可真狠，一出手就揪掉了罗英子一大把头发，那一巴掌下去，罗英子嘴角都流血了，我看着都疼。”赵丽说起来，脸上表情都有些惊恐。
“渣男老婆可是长期在乡下干农活的妇女，那力气可大得很，下手能轻得了吗？”
张舒说道。
“不过也不光罗英子可怜，那女同志也挺可怜的。
不仅给这渣男生了三个孩子，人家还是真的搬空了娘家，供出了那渣男这么一个大学生。听说这渣男下乡娶了她之后，就啥也不干，全靠女同志家里家外的一把抓。
本来以为他考上大学了，能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渣男考上大学就要跟她离婚。
而且这婚还没离，那渣男先在学校里跟罗英子处上了。”
沈初宁听见张舒说这些，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闷痛了两下。
这女同志不就是梦里的她吗？
只不过梦里的她比这女同志更惨一些，她不仅搬空了娘家，还连孩子都没留下。
而且跟陈子云搅和在一起的王雨檬也不像罗英子一样，是被骗的，而是自愿的。
沈初宁好久都没有想起过那两人了。
不过现在对她来说，那两人也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了。
沈初宁听张舒、赵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后，才注意到站在她们身后的苏盼娣脸色惨白，身体还微微有些颤抖。
“不行，我越想越觉得生气。我得去打听打听，看学校是怎么处理那渣男的。”张舒说完还有些义愤填膺。
“丽丽，盼娣，走，咱们一起去。”
苏盼娣听见张舒叫她，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舒舒，我……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不去了，你和丽丽去吧？”
张舒看见苏盼娣脸色惨白的模样，也没有勉强，跟赵丽又出去了。
她们两人一走，苏盼娣就红着眼圈儿含着泪水看向了沈初宁。
“盼娣，你怎么了？”沈初宁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道。
情感一向内敛的苏盼娣，这时候却是猛地一把抱住了沈初宁。
声音有些哽咽的在沈初宁耳边道：“宁宁，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之前的话让我清醒了，今天挨打的就不是罗英子，而是我。”
沈初宁听见苏盼娣这话的时候，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怎么都没想到欺骗罗英子的那个渣男，居然就是苏盼娣之前处的对象。
可就算她跟苏盼娣说了那些话后，苏盼娣立即跟那个男人分手，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的时间。
那渣男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跟罗英子好上了？
而且那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罗英子当真就没怀疑过他已经结婚了吗？
沈初宁心里虽然疑惑，但这些问题也不好拿来问苏盼娣，免得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不过苏盼娣却主动跟她说道：“我跟他是在为知青回城请愿的活动中认识的。
最开始我们只是偶尔闲聊几句，后来越聊越投机，他说他在下乡之前就因为读书耽误了结婚，下乡后，他也始终怀抱着能够回城的决心，哪怕乡下的女同志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都坐怀不乱，从来没动过心。
十年磨一剑，才终于等到恢复高考，通过高考，重新回到城里。
所以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单身。
他跟我表白之后，我把我的情况告诉了他，也跟他说了我一定要离婚的决心。
他说他也是知青，也在乡下待过好多年，他理解我，也不介意我的过去，愿意等我离婚。
我就……”
苏盼娣说着，苦笑了一下，“说起来有点好笑，我之所以答应他，除了因为觉得他跟我有共同爱好，共同话题，能够理解我以外。
还因为他会给我买礼物，有时候是一根头绳，有时候是一条手串，有时候甚至就是一个包子。
但从小到大，他是第一次会给我买礼物的人，我收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真的觉得好幸福……”
苏盼娣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沈初宁虽然没有她这样的经历，但她在老家见过不少像苏盼娣这样的女孩子。
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爱，所以别人只要给她们一点点爱，就能骗她们交出自己一切。
沈初宁抱着苏盼娣，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儿，盼娣，没人给我们买礼物，我们可以自己给自己买。
只要我们自己强大了，我们可以把我们自己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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