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叶瑶的释怀2
暮色像一块被浸了墨的绒布，正一点点漫过落地窗的玻璃。叶瑶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丝绒面料上的暗纹，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只倒扣的马克杯上。杯沿还留着一圈浅褐色的咖啡渍，像道没愈合的疤。
秦宇的脚步声从玄关传来时，她甚至没抬头。钥匙串碰撞的轻响，换鞋时布料摩擦的窸窣，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钻进耳朵里，却在脑海里拧成一团乱麻。
“回来了。”秦宇的声音带着些微疲惫，他走过来，弯腰想帮她理一理散落在颊边的碎发。
叶瑶微微偏头，躲开了。
空气瞬间僵住。秦宇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来，顺势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在生闷气？”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叶瑶终于抬起眼。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鼻梁高挺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她忽然想起下午在咖啡馆里，林薇把那张照片推到她面前时的样子——照片上的秦宇比现在清瘦些，穿着大学时的篮球服，正低头给身边的女生系鞋带，女生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叫苏晴，对吗？”叶瑶的声音有些发涩，像被砂纸磨过。
秦宇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下来，打湿了他的牛仔裤。“是。”他没有否认，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大学时在一起过。”
“多久？”
“两年。”
叶瑶沉默了。落地钟的滴答声在安静的客厅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下敲在心上。她认识秦宇三年，在一起两年，自以为足够了解他。他不喜欢吃香菜，喝咖啡要加两勺糖，下雨时会习惯性地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大半，睡着时会无意识地把她往怀里带……这些细碎的习惯她都记得，可关于苏晴，关于那段她从未参与过的两年，她却一无所知。
“为什么从没告诉我？”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秦宇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看清她的表情。“不是故意隐瞒。”他的语气很认真，“只是觉得……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拿出来影响现在。”
“影响现在？”叶瑶自嘲地笑了笑，“可现在已经被影响了，不是吗？”她想起下午林薇带着探究的眼神，想起那些若有似无的暗示——“秦宇以前对苏晴可宝贝了”“他们当时差点就订婚了”“你说苏晴这次回来，秦宇会不会……”
那些话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下午林薇找过你？”秦宇皱起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这不重要。”叶瑶别过脸，看向窗外。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重要的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有过一段那么刻骨铭心的过去。”
“刻骨铭心？”秦宇苦笑了一下，“或许吧。那时候年纪小，以为喜欢就是一辈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走着走着就散了。我们毕业那年分的手，因为异地，也因为……很多现实的问题。”
叶瑶没说话，手指抠着沙发的扶手，指甲陷进柔软的面料里。
“她回国的事，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秦宇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同学群里说的，还说要聚一次。我没打算去。”
“为什么？”叶瑶反问，语气里带着点刺，“怕我不高兴？还是怕见到她尴尬？”
秦宇看着她，眼神里有无奈，也有心疼。“都有。”他坦诚道，“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没必要。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的生活里，没有她的位置。”
“那照片呢？”叶瑶的声音突然拔高，“她系鞋带那张，林薇说……说那是你当时最宝贝的一张照片。”
秦宇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是有这么一张。毕业收拾东西的时候早就扔了。”他看着叶瑶，眼神认真，“叶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换作是我，看到你和过去的男朋友有那么亲密的照片，我也会难受。”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仰视着她。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有些卑微，却也格外真诚。“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和苏晴已经是过去式了，就像翻过的书，再怎么精彩，也不会再读第二遍。”
叶瑶的视线落在他的发顶，那里有一根调皮的白头发，是上次她帮他剪的时候漏掉的。她想起他加班晚归时，会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怕吵醒她；想起她生病时，他笨拙地学着熬粥，结果差点把厨房点了；想起他求婚时，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单膝跪地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和那张照片上的画面重叠、碰撞，最后，照片上的光影渐渐模糊了。
“我知道那是你的过去。”叶瑶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吃醋。想到你曾经那样对过别人，想到在我之前，你心里装着别的人……我就觉得难受。”
秦宇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用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热。“傻瓜。”他低声说，“每个人都有过去，那些经历塑造了现在的我们。如果没有过去，我可能不会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去珍惜眼前的幸福。”
他抬起头，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苏晴，那是真的。但现在，我喜欢你，爱你，想和你过一辈子，这也是真的。而且，这份感情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叶瑶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落地灯的光，也映着她的影子。那么清晰，那么专注，没有一丝闪躲。
“你真的……不会再见她了吗？”她轻声问，语气里还带着点不确定。
“如果只是偶然遇见，打个招呼也没什么。”秦宇说，“但刻意的聚会，我不会去。除非你想一起去。”
叶瑶摇摇头。“我才不去。”她嘟囔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秦宇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这个怀抱很温暖，很踏实，让她瞬间觉得安心。
“对不起。”叶瑶闷声说，“我不该胡思乱想的。”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秦宇抚摸着她的头发，“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没有早点告诉你这些事。以后不会了，我的过去，我的现在，我的将来，都不会再瞒着你。”
叶瑶在他怀里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了。心里那点不舒服还在，像喝了杯没加糖的咖啡，有点涩，但更多的是回甘。她知道，秦宇的过去她无法参与，也没必要去计较。重要的是现在，是他们手牵手走过的每一个当下，是对未来的期许。
“饿了吗？”秦宇轻轻推开她，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蛋糕。”
叶瑶眼睛一亮，刚才的阴霾瞬间散去了大半。“真的？”
“当然。”秦宇笑着起身，走向厨房，“还热了牛奶，吃完蛋糕喝杯热牛奶，睡个好觉，什么都过去了。”
叶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落地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边。她知道，有些东西确实过去了。就像窗外的暮色，总会被黎明取代。而她和秦宇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了精彩的篇章。
她站起身，跟着走进厨房。秦宇正把蛋糕从盒子里取出来，草莓鲜红的颜色在灯光下格外诱人。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秦宇。”
“嗯？”
“我爱你。”
秦宇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转过身，用力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也爱你。”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爱很爱。”
厨房的灯光温暖明亮，映着两个人紧紧相拥的身影。窗外的夜色更浓了，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甜甜的、暖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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