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秦宇的家庭也
客厅里的挂钟刚敲过八点，叶瑶把最后一只青瓷茶杯摆进消毒柜时，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秦宇带着一身深秋的凉意走进来，黑色冲锋衣的肩头沾着细碎的雨星，他反手带上门，鼻尖已经冻得发红。
“阿姨炖了羊肉汤，刚盛出来晾着呢。”叶瑶转身时，围裙带子在背后松了半圈，她抬手往腰间系的瞬间，秦宇已经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别动，我来。”他温热的指尖擦过她后腰的棉布，把松散的结系成规整的蝴蝶结，“今天部门聚餐提前散了，本来想给你发消息，手机在兜里震得没电了。”
叶瑶望着他被寒气熏红的耳根，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秦母塞给她的暖手宝还揣在包里。那是只绣着牡丹的缎面暖手宝，秦母当时拉着她的手说“小瑶你体寒，这个充电的方便”，指尖的温度比暖手宝更烫人。
厨房飘来羊肉汤的浓香气，秦宇的父亲正坐在客厅看晚间新闻，老式藤椅被压得咯吱响。叶瑶端着两碗汤走出去时，秦父刚好把音量调小，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到她身上，老花镜滑到鼻尖上。
“小瑶啊，”他慢悠悠地用瓷勺搅着汤里的白萝卜，“上回跟你说的那个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瑶握着碗沿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出青白。上周秦母拉着她在阳台晒太阳，说秦宇的表哥下个月订婚，问他们要不要一起把日子定下来。当时她含糊着说还要再想想，秦母却往她手里塞了本红封皮的黄历，上面用红笔圈了好几个“宜婚嫁”的日子。
“爸，我们俩还年轻——”秦宇刚要开口，就被秦母从厨房出来的脚步声打断。她端着盘糖蒜放在茶几上，碎花围裙上沾着面粉，显然是刚揉完明天早上的面团。
“年轻才要抓紧啊，”秦母挨着叶瑶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你看隔壁楼的小李，跟秦宇同岁，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小瑶你要是觉得彩礼有压力，阿姨跟你说，咱们家不要那些虚礼，关键是人对了就行。”
叶瑶的喉咙像被羊肉汤的热气糊住了，她低头盯着碗里沉浮的枸杞，听见秦宇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妈，我跟瑶瑶打算明年再考虑这些事，她工作室刚起步——”
“工作室能有终身大事重要？”秦母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糖蒜罐子被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我跟你爸不是催你们，是怕夜长梦多。小瑶这么好的姑娘，万一被别人抢跑了怎么办？”
秦父放下汤碗，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又塞回去，最后叹了口气：“小宇，你妈不是不讲理。上次你王阿姨说，看见有个开宝马的小伙子总去小瑶工作室楼下等她，有这事吗？”
叶瑶猛地抬头，耳尖瞬间烧起来：“叔叔，那是合作方赵总，他只是顺路——”
“顺路能顺半个月？”秦母把围裙解下来往沙发上一扔，“小瑶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人啊，事业做得再好，最后还得有个安稳家。秦宇对你怎么样，这两年你看在眼里，你要是觉得他还行，就别拖着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雨点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叶瑶攥着衣角想起三个月前，秦宇冒雨给她送文件，在工作室楼下等了两个小时，浑身淋得像落汤鸡，却把文件袋裹在衬衫里护得好好的。那天她给他煮姜汤，他捧着杯子笑说“其实我是想借机看看你”，眼里的光比炉火还要暖。
可这些暖意，此刻却被长辈的话语焐得发烫。秦宇在她身旁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都被秦母用眼神制止。叶瑶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在跳，像有什么话堵在喉咙口。
“阿姨，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叶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我现在确实……”
“确实什么？”秦母往前凑了凑，膝盖几乎碰到她的腿，“是觉得秦宇工作不够好，还是我们家条件配不上你？”
“妈！”秦宇猛地站起来，藤椅被撞得往后滑了半尺，“您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吗？”秦母也跟着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就盼着他能早点成家。小瑶，你要是对他没感情，当初就别给我们家希望啊！”
秦父在旁边重重拍了下桌子：“都少说两句！”
客厅里霎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越来越急。叶瑶看着秦母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知道这位长辈是真心喜欢她，上次她感冒，秦母炖了三天鸡汤送到工作室，临走时还塞给她一袋自己晒的陈皮。
“阿姨，您别误会。”叶瑶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对秦宇……”
“对我怎么样？”秦宇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他蹲下来握住叶瑶的手，掌心烫得惊人，“瑶瑶，其实我也想知道，你到底……”
叶瑶望着他眼底的期待与不安，忽然想起上周在咖啡馆，她闺蜜林薇说的话：“瑶瑶，你是不是怕结婚后被家庭捆住？可感情这东西，总得有人先往前迈一步。”
当时她没说话，只是搅着杯子里的拿铁。其实她不是怕，只是习惯了独立。从大学毕业自己创业，到现在工作室步入正轨，她早已习惯了所有事自己扛。可秦宇的出现，却让她偶尔想卸下防备——比如加班到深夜，会期待收到他“我在楼下”的消息；比如设计稿被甲方刁难，会想靠在他肩上哭一会儿。
“我……”叶瑶咬着下唇，看见秦宇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心里忽然慌了。她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他常年画图磨出来的。
“我没说不愿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雨声，清晰地落在客厅里，“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秦母的哭声戛然而止，秦父端起茶杯又放下。秦宇怔怔地看着她，像是没听清。叶瑶深吸一口气，迎着他的目光说：“我不是在拖延，我只是想把工作室的项目收尾，然后……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秦宇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像被雨水洗过的星星。他刚要说话，秦母已经抹了把脸，转身往厨房走：“我再去加点炭火，羊肉汤该炖透了。”
秦父朝他们笑了笑，重新打开电视，只是这次把音量调得很轻。叶瑶望着秦宇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那些沉甸甸的期待，好像也没那么难承受了。
雨还在下，秦宇悄悄往她手里塞了颗水果糖，是她喜欢的橘子味。糖纸在掌心沙沙作响，像一句没说出口的承诺。叶瑶含住糖块，甜味在舌尖漫开时，听见秦宇在她耳边轻声说：“多久我都等你。”
客厅的挂钟又敲了一下，九点整。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在地板上投下片温柔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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