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无垠
幽蓝的海面如镜般平静，月光投下银色的薄纱，将整片海域装点得宛如梦境。
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小岛点缀在无边无际的水天之间，那便是摩尔城。
摩尔城，海盗的城市，永远不属于任何国家的版图。
它就像是大洋深处的一颗跳动的心脏，包容着混乱、贪婪与自由。
不管是被称作英雄的冒险家，还是臭名昭着的恶棍，这座岛都欢迎他们，只要他们有足够的金币。
码头区，充满了熙熙攘攘的小酒馆与商铺，招牌上挂满了用海兽头骨做成的装饰，摇曳的松脂灯火挥洒出斑驳的亮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和海盐的气息，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距离摩尔城几十公里的某处海上，一个孤立的礁石岛显得格外寂寥。
夜风在耳边低吟，海浪击打着岩石，溅起的水雾在月光下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银辉。
一抹暗淡的光芒轻轻摇曳，仿佛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光芒的中心，那团虚弱的存在被一把漆黑如夜的长剑牢牢钉在虚空中，剑刃上隐隐闪烁着琥珀般的光纹。
莫里斯低头摸了摸口袋，皱了皱眉头。
即使身上的衣物因为重生而崭新，他依然能清楚记得口袋里应该有几根烟，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不需要多想便知道，这是莉莉丝的“手笔”。
“结束了。”
莫里斯平淡地说，语气中不带丝毫起伏，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他握住刀柄，稍稍用力，那柄蕴含着必定命中法则的刀便向下沉去，划破了光芒的核心。
凯恩的身躯猛然一颤，那黯淡得随时可能熄灭的光芒骤然缩小了一圈，同时散发出的神性气息如一层薄雾般被削散，彻底消融在夜空之中。
紧接着，似乎是因为神性被斩去大半，剩下一丝丝黯淡的人性在被剔去神性之后，凯恩作为人性那一部分竟短暂地占据了主导。
“你……也接受了神性？”
他低沉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断续而模糊，却带着几分解脱。
“不对……你和我不一样……你虽然拿起了神性，但你知道怎么放下，那就行了……”
他停顿了一下，居然能从灵体的意志上看出一种苍白的满足，这种表情很难和他之前的威严与疯狂联系在一起。
凯恩转开了话题：“我的子嗣怎么样了？”
“还行。”
莫里斯的目光没有在凯恩身上停留，似乎下意识地看向了摩尔城的方向。
“杀你的时候，他们帮了些忙。你有个好儿子。”
凯恩听罢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点了点头，尽管现在的他连身体都没有留下：
“那就好……哪怕我的道路错误了，我的血脉……还算争气。”
他缓缓转头，看向远处灯火辉煌、如梦境般伫立在黑暗海洋中的摩尔城。
他的声音比风还轻，却带着某种深沉而真切的感慨：
“摩尔城啊……”
凯恩低声喃喃，随即笑了一下。
“真是怀念……那是自由的象征……我当初也有机会将它占为己有，但我……最终没有那么做。也许，这是少数让我骄傲的决定……不知我的老伙计巴沙洛缪，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旧，也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莫里斯没有没有急于动手结束凯恩那暗淡的存在，因为此刻的凯恩，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神明，而只是一个人，一个在死亡前回忆自己一生的残破灵魂。
“行了，动手吧。”
凯恩的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略带轻松的玩味。
莫里斯挑了挑眉，“怎么，不打算做个体面的告别演讲？”
“呵，那种无聊的环节，还是算了，”
莫里斯点点头，戮的刀锋缓缓压下，那光芒——残存的一切，终于在剑锋下散去，融入到虚空的大海之中，如同一滴水融入广袤无垠的碧海，无痕无声。
夜风轻抚着海面，月光静静洒落在这片孤寂的礁石小岛上，像是为这一场命运的终局披上了一层静谧的银纱。
然而，下一刻，这静谧却被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所打破。
“呃……咳！”
莫里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滴落在漆黑的刀柄上，映出了琥珀色的光纹，他无力地一屁股坐在礁石上。
漫天的星辰见证着这一切，但它们沉默着，并不回应。
“早知道会这样，稍微做点准备好了。”
他抹了抹嘴角，脸上却是那副习以为常的表情，“终究还没彻底掌握这玩意……嗯？太狼狈的话，凯恩在黄泉看到肯定笑死我。”
正当他的身影倒映在涨潮的海水里，湛蓝的虚空中突然亮起光芒，一个熟悉的小影子缓缓显现。
“异格莫里斯，已经加入卡池！”
塔妮亚正一脸揶揄地打量着莫里斯，开始说起意义不明的话语。
“这样么，那高低也得是个128限定皮了。”
莫里斯如是说道，随即抬起头，看向她那纤小却泛着莹光的模样，目光中透着些许异样的神色。
“还有，谢了，运。”
听到这话，塔妮亚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有些僵硬地停在半空，翅膀都忘了拍动，愣愣地望向莫里斯。
“你叫……我什么？”
“运啊。”
莫里斯靠在礁石上，有些无所谓地解释：“好歹是命运的半体，不叫你‘运’叫什么？”
塔妮亚顿时纠结起来，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几秒，最后摇了摇头：“还是叫我‘塔妮亚’吧……‘运’听着怪怪的。”
莫里斯耸了耸肩，懒得争辩：“随你。”
两人之间短暂的对话后，空气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
海风轻轻拂过，海浪拍击着礁石，溅起的水珠像银色的珍珠散落在两人周围。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里斯身上代表命运权柄的黑红纹路逐渐暗淡。
正如他所知，这种状态无法长久保持，否则，他迟早也会重蹈凯恩的覆辙——被权柄吞噬，最终成为某种超然，却再也不是“自己”的存在。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塔妮亚舒展了四肢，身形轻巧地向后仰躺在了莫里斯的大腿上，仰头看向那轮皎洁的明月。
她的金眸映着星辉，语气慵懒而随意，“接下来，去哪浪？”
“还没想好，”莫里斯懒洋洋地回应，顺便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腿稍微舒服点，“不过，估计会去寻找回家的路吧。”
塔妮亚闻言，微微翻了个身，支起胳膊，似乎在认真打量着他的面容，语气带着点意味不明的轻快，“哦？如果真有归乡的路，那时候，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呢？”
莫里斯被问得愣了愣，然后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可以不跟，反正这些年你跑路的机会挺多的，却一次也没走。”
塔妮亚轻笑一声，语调带着几分俏皮，“你那个世界有好吃的么？”
“多得是。”
莫里斯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就行了。”塔妮亚翻了个身，嘴角微微上扬，“反正我已经缠定你了，莫里斯。我们可是天下无敌的组合，没理由丢下你一个人。”
“……啧。”
莫里斯轻轻叹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牵出一个弧度。
短暂的沉默蔓延，只剩下夜风与海浪作为背景。
忽然，莫里斯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但也有点难言的轻松：“对了，还有件事。”
“嗯？”
塔妮亚疑惑地抬起视线。
“你可能得飞去摩尔城……叫艘船来接我。”
他白了她一眼，摊开手摁了摁自己疲惫得瘫软的腿，“你看，没力气了。”
塔妮亚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种高深莫测又似乎带点憋笑的表情，“你这是在压榨同伴，我他喵轰散你呀！”
莫里斯耸了耸肩，语气中尽显倦意，“随便，记得到时候别太用力，撑着点。”
塔妮亚看着他，笑着扑闪了两下翅膀，随后风声与浪潮再度升起，将两人的斗嘴盖过……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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