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身旗袍，优雅从容。
许之意诧异地问道，
“小黎？”
老者转过头笑道，
“好久不见，许之意。
你还是那么年轻。”
“你上次那具身体呢？”
小黎往前走了几步，耸了耸肩，说道，
“那具身体，看上去很强壮，实际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五年前，那具身体报废了。
”
许之意疑惑道，
“那你为什么没选一个年轻的身体呢？”
“年轻的身体？
no，no，no。
年轻的身体没用，没身份没地位，还得再次从低到高太累了，倒不如直接一步到位。”
“可，我看这具身体快70了，又能用几年呢！
年轻多好，青春活力，还能感受青春的味道，不好吗？”
小黎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不赞同的摇摇头，
“你不懂。
我的年代，年轻人根本没有活力，甚至死气沉沉的。
反倒是老年人更有活力。”
许之意皱眉，
“别开玩笑了。
怎么可能？
孩子们应该是最有活力的吧！
老人的身体器官都已经老化了，应该最没活力才对吧！
”
忽然，许之意脑海里浮现一个奇怪的想法，开玩笑道，
“难道，你的时代是反向生长？
不好意思，我想法太跳跃......”
小黎双手抱胸，挑挑眉，打断许之意的话，
“许之意，你还是那么聪明。”
许之意笑脸僵在脸上，尴尬的转了一下头，看到对面房间的老者，一下就明白了，小黎在诓自己，
“别逗我玩了！
如果是真的。
对面房间的老者会来换身体？
”
小黎摊了摊手，
“谁知道呢！”
这时，许之意想起对面房间的女人叫小黎老板，当即来了兴致，问道，
“这家意识交换所，是你建的？”
小黎找了个椅子坐下，
“抱歉，年纪大了，就是不如你们年轻了，站一会儿就累。
怎么样？
我现在的事业不错吧！
做我擅长的事。
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别回你那个，落后的时代了！
”
“你的事业，就是帮有钱人换身体？”
许之意声音大了不少，小黎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聒噪。
别说得，那么庸俗。
我是为了世界快乐总和扩大化，才成立的意识交换所。
”
许之意不明白，当年小黎就是被研究所抓走做实验，被限制自由十几年，如今她尽然干起一样的勾档，跟研究所的人有什么区别。
“小黎，你这种抢夺别人身体，换取利益的行为，跟研究所对你有什么不同。
你痛恨他们，却在未来成为他们。
你觉得你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吗？”
小黎听到许之意的话，脸一下就耷拉下去，眼神微眯看着许之意，
“别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我跟她们不一样。
进意识交换所的所有人都是自愿的，我没有用强迫的手段去逼迫他们，来交换身体。
而研究所确是在违背个人意愿的前提下，把我关在研究所十几年。
你不懂，就别瞎说。”
许之意冷笑道，
“好，既然你说你没逼迫。
那刚刚对面发生的事，你怎么解释？
那个少年，听到真实情况逃跑了。
可这些，是你要在他进入房间之前，就应该告知的。
当年在马扁的墓碑前，你说，
[都出生在同一片土地，他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你这是不是违背，当年你的想法？
还有，你能保证你能不逼迫他们交换。
急切要交换身体的老年人呢？
他们为了得到鲜活健康的身体，会不会去做一些暗中的手段。
这些，你有方法解决吗？
嗯？”
面对许之意的质疑，小黎平静地解释道，
“我要纠正你几个问题。
第一，我告知了，只不过信息不完整而已。
第二，我只能管我自己，我管不了别人。
第三，我为我曾经幼稚的言论，感到尴尬。
我以前太幼稚了，忘记了我不是单独存在，而是在群聚。
还有，是我的疏忽，没有注意到，会有漏洞。”
许之意看着小黎摇摇头，
“小黎，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
你明白，你成立意识交换所，就会有人不择手段达成目的。
可你不在乎，你只在乎钱，只在乎地位。
小黎，你变了，变得不再像你了。”
小黎看到许之意失望的眼神，心里一痛，她把许之意当成朋友，许之意却这么说自己。
小黎一拍椅子，站起来，指着许之意说道，
“变了？
变了又如何？
当年我一心为他们的时候，他们看我如邹狗，谁见了都踩我一脚。
现在呢？
我为上一层办事，他们却尊重我，叫我张大师。
走到哪，都是巴结的人。
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
我的选择，只不过是在顺应时代潮流，被动选择而已。
你却给我戴个帽子。
说我是为了钱，为了名。
对我是喜欢钱，喜欢名，你不喜欢吗？
呵！
既然是墨水，我做为一滴水，也不起了作用。
其他的水，还看我笑话，说我以卵击石，不知好歹。
倒不如，变成一滴墨。
同流合污，名流千古。
”
许之意叹了口气，
“小黎，你自己呢？”
小黎一怔，
“我自己？”
“对，你自己呢？
你把自己忘了。
你所有的话，都是别人。
别人怎么样！
然后你怎么样！
可是，真正的小黎，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小黎眼神涣散，往前走了几步，嘴角嘟囔着，
“真正的小黎，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要什么？
什么？”
许之意感受到小黎从里到外的悲伤，拍拍小黎的肩膀，说道，
“小黎，你把自己丢了！”
小黎一下把许之意的手甩开，眼睛微红，怒视着许之意，
“你说得不对，我是真的活明白了。
我明白了法则，活下去的法则！
”
“小黎。
你成立了意识交换所，换了很多人的身体，你开心吗？
你看着曾经踩你的居民，趴在你脚下，讨好你时，你开心吗？
你在不断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开心吗？
小黎，你开心吗？
这些都是，你真想要的吗？
”
小黎迟疑了一下，怒吼道，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我开心，我特别开心。
我开心死了。
能让看不起我的人，对我卑躬屈膝，是我的能耐。
让我特别开心。
真的开心。”
小黎一直在强调她很开心，但许之意明白，小黎是沉默成本太大了。
如果小黎承认她不开心，那这五十年的她所做得所有的都是白努力，属于白活了，她不会承认的。
许之意叹了一口气，静静地陪在小黎身边，没在回怼她。
半晌，小黎平静下来，诧异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反驳我？”
许之意看了小黎几秒钟，看她的情绪真的消退了，才缓缓开口，
“你不会承认的，不是吗？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倒不如不说的好。”
小黎一怔，说道，
“许之意，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许之意瞬间明白小黎的意思，她太孤独了。
她不能有朋友，不能有亲人。
因为她每次换身体，都是一场痛苦的分离。
如果分离是必然，倒不如曾未拥有过。
许之意叹了口气，说道，
“小黎，其实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小黎不解的看着许之意。
可就在这个时候，场景再次变化。
许之意睁开眼，看到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眼前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特别单调。
许之意有些害怕。
但在原地等待未知，不如去寻找。
所以许之意在一片白茫茫中游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许之意终于看到一棵银色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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