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后台哭，是因为她爸爸？”
赵之余试探的说，靳亦宸微微蹙眉，她补了一句，“万琳爸爸那会儿好像出了车祸，抢救过来之后就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这会儿待在疗养院里呢！”
靳亦宸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赵之余不理解，刚要开口问，靳亦宸却摇头，“不像。”
“嗯？”
“如果是紧急车祸，她应该问的是‘人怎么样’，‘救出来了吗’，如果人已经救出来了，正在抢救，她应该问的是‘有没有消息’，不管怎么样的情况，她都不应该一直问‘怎么办’。”
赵之余缓缓点头，“对……对对，你说的没错……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一直问‘怎么办’呢？”
“解决不了的情况……或者说，无力解决的情况。”
靳亦宸的话点中了赵之余的心，她倏然转头看他，“就像……我之前遇到那些奇怪的事，不知道怎么发生，也不知道从何查起的情况？”
靳亦宸点头，“更严重点……或许还会是……”
“危及生命……甚至危及家人生命……我的天哪……”
赵之余惊讶的看着靳亦宸，被心里的猜测吓凉了脊背。
当初她听闻万琳爸爸出事经过的时候就觉得，为什么平日里很少遇到的严重车祸在万琳的生活里那么频发，可经历了艾潼的事之后，她彻底明白了。
也许，根本就不是意外。
那些人既然能追杀万琳，监视万琳，绑架万琳……怎么就不会对她的家人下手呢？
毕竟，这可是沐如芸最擅用的手段。
“所以，前年年末我见到万琳的时候……她就很有可能已经成为目标了，在她身上发生的事都不是偶然，那么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确定，Fiona和万琳之间，确实有着连林岚都不知道的某种联系。”
靳亦宸也猜到了赵之余心里的想法，赵之余点头，可Fiona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人，她和万琳之间的联系，她要怎么才能找到呢？她们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连最亲密的林岚都不知分毫呢？
太阳穴传来隐隐的刺痛，赵之余沉默的靠向椅背，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里却全是晦暗的苦涩，引得她鼻尖发酸。
从万琳身体里醒来的时候，她老天爷终于开眼一回，让她重新开始，高配开局，没想到成为万琳这一路，发生的怪事都不是偶然。
她赵之余啊，果然还是生而为鱼肉，只待人刀俎。
她竟然还发下宏愿，要帮万琳好好的过好这一生，想想真是……
可笑至极。
手上传来温度，她睁开眼，靳亦宸的手带着安抚的味道搭在她手背上，把她的手完完整整的握在了手心里，她再次闭上眼，轻轻握住靳亦宸的指尖。
“你知道吗，我这个人，从小都是个倒霉蛋。我叫赵之余，我妹妹叫赵之灿，就像我们俩的人生一样，在哪里，我都是多余的。”
靳亦宸没说话，赵之余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笑。
“我以为大人喜欢懂事的孩子，疼就忍着不哭，饿了也说不饿，夜里自己回家明明怕的要死，也只敢回头看一眼抱着灿灿，一脸慈爱的我妈，我很想告诉她，那会儿的我，不过也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我也会害怕……可我根本不敢说，我怕她不喜欢我，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喜欢过我……”
赵之余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哽咽，尽是落寞，靳亦宸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满满都是心疼。
“我以为人生是起起落落，老天爷终结了赵之余，给了我万琳的人生，终于能让我也‘起’一次了，我那么努力的想过好万琳的人生，没想到，还是无尽的‘落’……”
赵之余的声音落下，靳亦宸没说话，蹙起了眉，这样的感受，他太明白不过。
在那些他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夜，伏案于钢琴前的黑暗里，他也不明白，为何低沉的琴键是他唯一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
世人看他的目光尽是羡慕，知晓他真实的身份满是敬畏，这并不能让他找到平衡。
那些虚无的名利，代价是他长年累月的恐惧、孤独与痛苦，假若一切重来，他宁愿他什么都不曾拥有。
他宁愿，和妈妈相依为命、浪迹天涯的那个人是他，哪怕，最后妈妈也会背叛他。
没有人不渴望安稳的幸福，求一世太过奢侈，能有一刻，也足够令人向往了。
“我……”
“可假如人生只是一直复制再复制，那未免……也太无趣了吧。”
靳亦宸试图安抚的声音被赵之余打断，他转头，看见她睁开了眼看向窗外，目光里已不是刚才他想象中的丧气。
她握住了他的手，拉过了一边的本子，把目光挪到了酒会名单上。
“关于这场酒会，韩玄宇和林亿安都算知情人，亿安这个人虽然本性善良，却也聪明绝顶，我想，在酒会上，他应该只会关心他关心的事……可韩玄宇就不一样了，为了钱和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的人，总是关注着一切动向，他……会是最好的突破点。”
赵之余的指尖在韩玄宇和名字上画圈圈，说完抬起眼，对上了靳亦宸深邃的双眸，两种意味在他双眸里交织着，一是意外，二为期待，了然会意的笑在他唇边扬起。
赵之余也笑了。
广播里传来“飞机即将降落”的广播，二人收好东西看向了窗外。
假如人生只是一直重复再重复，也未免太无趣了吧。
即便是写好的剧本，观众更期待的也应该是“意外”和“反转”，不是吗？
生而为倒霉蛋，也应该有人生的自主权，就算是“落落落落”，他们也有权利，选择一个自己想要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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