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江专员的意见。是……”
陈东莱抢答：“在柴机厂任过职的康乐书记！”
明月照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他发迹之前，一直在柴机厂工作，先后当过车间主任、副厂长、党委书记，对厂子感情很深。”
“他当党委书记的那两年，也正是厂子蒸蒸日上的时候；不仅与平安汽车厂达成了协议，为他们供应发动机，还拉上了汇船集团入股，扩大了经营规模。”
“由于经营得当，加上他的靠山在省里得势，于是直接一飞冲天，解决了副厅级，当上了鱼泉市委书记。”
陈东莱是老油条了，对几位大领导的履历做过调查，知道康乐曾经在柴机厂任过职；但关于他在柴机厂内的改革事迹，确实未曾有过了解。
此刻听到明月照娓娓道来，他多少已经能猜出这位一把手的想法了：柴机厂作为他的发家之地，决不能闹出乱子，更不能冒险进行拍卖国资的改革！
如果轻易让柴机厂加入资产拍卖和裁员的行列，石梁大大小小的领导都会知道，地委的政策要变了：原先被康乐书记堵死的、变卖资产的路子，又要重新打开了。
要知道，石梁八县一市，陷入困境的国资企业可谓数不胜数。各地区的领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早就想出了各种办法，其中不乏变卖不良资产的举措。
要是康乐同意柴机厂开这个口子，那他就再也没有借口，继续拿“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来说话了。这甚至会严重打击他的政治形象和作为一把手的权威。
简而言之，作为地委书记的他，已经被自己的政治口号逼到悬崖上，进退不得了。
“事已至此，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明月照抱着枕头，慵懒地翻了翻身子。她倒也想过锐意改革，帮助工厂摆脱困境；但毕竟人微言轻，连厂长、党委书记都不能解决的问题，一个小小的人事科长又能做得了什么？
只能一天天看着情况败坏下去罢了。长此以往，自然也就开始随大流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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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吃过早饭的陈东莱收拾整齐，带着自己的公文包，坐着三轮车，前往民政局报到。
上班第一天，本应该穿的正式一点；但他走得急，行装都在峡山，自然没什么衣服给他挑。就身上这件黑色夹克，还是明月照一大早起床，跑到柴机厂下属的制服厂给他买的。
大门口，已经有一名年轻人在迎接他了。“陈主任，您是城市规划组的负责人，办公桌就直接设在之前那间大办公室内。”
年轻人面带歉意地向他解释道：“民政局本身就小，除了要承担领导小组的运行外，还要维持自身的日常运转。因此暂时没有独立的副主任办公室。”
陈东莱摆了摆手，拎着公文包，与这名年轻人一起趋身向前，进入大办公室。只见屋内人来人往，已经有职工开始处理文件了。
“有地方办公就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一边把陈东莱公文包中的材料取出、放在办公桌上，一边回应道：“主任，我叫齐伟，您叫我小齐就行。我是地区国土局的职工，刚被借调到这边来的。”
他看了看身后忙碌的人群，对陈东莱说道：“地委组织部从各大局行部委抽调了几十人，分给我们城市规划组的干部，总计有八个；除了一个计委的副科长外，大部分都是国土、交通和建设局的干部。”
陈东莱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情况了。他随后拍了一下手掌。“各位，我是来自永安县的陈东莱。按照撤地设市工作领导小组的安排，由我担任小组的办公室副主任，城市规划组的负责人。”
在场的干部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转身面向大办公桌的位置。现场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陈东莱的大名，他们已经早有耳闻了，交通局的干部们对他的印象还要更加深刻——他毕竟在地委行署领导面前狠狠打了交通局的脸，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人打听到他的姓名和履历。
“考虑到各位、包括我，都有各自单位的本职工作需要负责，按领导小组办公室的要求，我组成员的工作时间为每周六至下周二；日常例会时间将会安排在每周一和每周二的下午。其余时间，由各位自行安排即可。”
此言一出，现场的干部们无不哀鸿遍野。
“我还以为借调到这里，就能不用管单位的那摊事呢！这下可好，两边的工作要来回跑。”
“没有编制就算了，周末还要加班，倒霉透顶。”
“陈主任，我老婆还怀着孕呢，周末不能不回家！您行行好吧。”
“听说‘两头跑’是建设局的唐局长提议的。因为这次从各大局抽调的人员太多，已经要影响单位政务运转……”
“你别污蔑我们建设局！这种杀千刀的烂事，恐怕只有国土局的领导才敢说出口。”
……
原先还算过得去的士气瞬间跌落谷底，陈东莱不得不站了出来，安抚道：
“各位稍安勿躁。周末加班的情况确实可能出现，但绝不会成为常态。”
果不其然，现场原先嘈杂的交谈声马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他。见状，他马上接着解释：
“只要能够按时完成任务，我就安排周六周天尽早放假。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好了，如果没什么异议的话，各自开始工作吧。”
见现场的职工们重新进入状态，陈东莱挥了挥手，叫来了刚才接待他的小齐：“帮我拟一份给领导小组的稿子，大致内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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