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霜降。
松省委员会大院西侧，百米外一个两进小院子，大门口灰色水泥墙上挂着白底黑字牌子：松省对外经济联络办事处。（外经办为杜撰）
第二进院主任办公室，马林端坐在年主任对面。国务院对外经济联络部1970年正式改称，1982年并入对外经济贸易部，松省外经办属于国家经济联络部驻省办事处。
“马林同志，资料上说你是松江大学外语系学生，精通英语、朝语，还去朝北执行过任务。”
“是的，领导。另外我正在自学日语和俄语，请领导知悉。”
“人才啊。”年主任五十多岁，一脸风霜，眼神睿智，对马林不吝夸赞。
“作为一名工农兵学员，只学过一些书本上的知识，还需要您这样的老革命带头，要说人才不敢当，我不过是附骥之尾罢了。”
“诶～是人才就是人才，过度谦虚就是骄傲。”
“在您以往的功绩面前不值一提，小巫见大巫。”
年主任放下资料，点上烟，态度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老苗说了，你就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点都不老实。”
“主任你可要明镜高悬啊，苗立新就是替他侄子出气，不过也怪我，处处都比苗前程优秀，谨慎低调也掩藏不了我的卓越。他看到我就想起他那不争气的儿子，闹心难受，嫉妒心作祟。老苗啊，没有咱们党员虚怀若谷的心胸，下次见面我说说他。”
“嗬～好家伙，人家一个大校被你指着鼻子教训？还说你谨慎低调，你哪儿低调了？”
马林自来熟拿起桌上的特供烟，“年主任，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嘛，那么多部门抢着要我，我就选了您这。我可听说了，年参谋当年带领一支抗日连队打垮两个日军中队，老英雄啊。”
年主任拿起火柴扔马林手里，“行啦，我知道你想提你姥姥，当年是盖大姐给我带的路，我领情。”
“哟，还有这交情呢？那我称呼您年姥爷。”
“别跟我攀关系，我告诉你，你到这里非但不能借我的势，我还特别严格要求你，休想偷奸耍滑。”
“您去礼河县人武部打听打听，谁不夸我马林工作认真细致，做事扎扎实实，苦活累活义不容辞，读书看报热爱学习。我走前儿范部长泪眼婆娑地挽留，小马啊，你走了咱们人武部思想学习就落后喽，没有你我可咋办啊？我告诉他，只要你认真看书……”
“好啦好啦，老苗说的一点没错，你夸自己时候没两小时停不下来，给你分配到东北亚科担任副科长。”
“老秦坑我，说好的正科变副科，太不讲究了，年姥爷你可不能学他，你瞧他那名字观横，瞅着就横行霸道吃拿卡要的。”
“你少套近乎，我没你这个外孙，你骂老秦也没用，就这个职务，我不能随便给你提，你还没入党就想做科长？做什么美梦呢。”
马林出了办公室气得掐大腿，没想到是年龄影响他的进步，可恼啊可恼，可恨啊可恨。
还好顺走一包特供烟，下次还来拿。
人事科也在二进院，办理入职领工作证，按级别行政17级副科，再上一级就是正科，100块工资。分配一房一厅的住房，秦观横在这块弥补，给他弄了一套五间房的小院。
向人事科工作人员申请调阅科员个人履历登记资料，找了张空桌子看。
孙汉源，男，33岁，中专学历；
韦骁，男，24岁，日语专业；
宁丽华，女，20岁，中专学历。
前面一进院的东北亚科室里加马林就四个人，兵强马壮啊！
东北亚的科长抗战时期受过伤身体不好，上个月刚病退，马林暂时主持全科工作，等着明年入党后再升正科。
人事科不少人在偷偷看马林，等他一走，像按下声音键，
“妈呀，未满18周岁的副科长，这是谁的关系？”
“他要不是关系户，我把这桌子啃了。”
大姨正在打毛衣，收了边才停下，“现在有年纪轻轻当上干部的，但年岁这么小的副科我第一次见。”
“顾姨吃个桔子，要我说啊人家也有本事，年主任没有一点不高兴，他那人眼里可不揉沙子，真要没本事他也不会点头同意的。”
“也是哈，年主任资格老，省委员会里也有老战友，真要他不同意，谁敢硬塞人啊。”
红毛衣的妇女拿起外套，“我去打听打听去，这个马副科长是哪路神仙？”
“你得喊人家科长，东北亚科就他一个副科，秃子头上长虱子，那不明摆着当科长吗？还副科副科的叫。”
红毛衣妇女打了两下自己的嘴，“是科长科长，瞧我这嘴，真容易得罪人，我去了啊。”
马林十米外就听到东北亚科的科员在讨论自己。
“听说咱们科新来个副科长，我还以为会提老孙当副科呢。”
“这两年科长一直养病，基本做工作的就是孙哥，年主任也不考虑内部提拔下。”
“好了，小韦、小宁，这是上级领导考虑的问题，也是组织审查过的，咱们听组织话，听领导安排就好。我相信年主任放一个年轻人当副科长，一定有他的考虑。”
“我就不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听说是松江大学外语系的学员。”
“我也是日语专业的呢，咋不让我当副科？”
马林推开门，“那你去找年主任问问，为啥不让你韦骁当副科长？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年主任有意见？我看你是指桑骂槐，借着我发泄对年主任任人唯亲的不满。”
孙汉源站起恭恭敬敬打招呼，“马科长。”
“副科长。”宁丽华说完后吐了吐舌头。
韦骁脸色涨红，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马林就是故意的，他不到18岁，本来就没资历，再不霸气点谁都能压他头上。如果是省委员会大院他肯定不会这么强势，一个外经办事处科室，没点锐气和专横，等着被人下绊子。
有盖茉莉撑腰，秦少将安排，苗立新打招呼，他再唯唯诺诺岂不是让人耻笑。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马爷进了单位，像只冬天打蔫的小鸡。
不同于省委员会院藏龙卧虎，进去要低调谦逊。没有必要在一个小单位科室藏拙。
他和省里各个大院的子弟一样，就不能藏着掖着，有本事露出来，你是谁家的谁，行不行上称约，没本事就消停的。
“韦骁，你背后说人是非，我不怪你，我的功绩不是你这个级别能知道的，家里有关系就打听打听我马林是谁，打听不到就老实当你的科员，上级的任命容不得你指手画脚，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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