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记录我成长的空间合集，我先是震惊害怕，觉得自己无辜，可直到看到这张录取通知书，我就开始渐渐想起来。还有更多更多的事情，多到我已经数不清，我总是那么习惯性在记忆里一遍遍为自己开脱。你的确想控制我，而我……又何尝不是习惯被控制，软弱怯懦，畏首畏尾。
赵清城和我的婚姻是你安排促成，可我真的有那么无辜单纯，问心无愧吗。说到底，你们从来没有强迫我做过任何事，是我自己一步步到如今。你豢养我，规训我，而我沉迷于这种豢养规训，自甘软弱，真的……够了，够了。”
文雅站起身，抹过脸上的泪，将放在沙发后面的行李箱推滑柳清兰面前，然后再冲其伸出手掌。
“妈，我那儿的钥匙，给我吧。”
“你要赶我走？”柳清兰反问。
“求你……放过我吧，求您了。”
相比文雅前面的吵闹指责，这忽然低声的含泪卑微恳求，才像是真正一下子刺中柳清兰的心尖。她微微启唇，颤抖着气息不敢置信于，在文雅的心目中自己竟已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如洪水猛兽，令她可以放弃尊严地乞求一个逃离机会。
柳清兰到底是个精于涵养的体面人，再多情绪也都不会直接喷薄而出，化作难听的言语。数秒的愤怒震惊之后，她又迅速克制压抑住了激动的情绪，脸色不再难看，甚至渐渐又露出笑意。
文雅不言，仅是抬着手在柳清兰面前不肯放下。
“好，我给你。”柳清兰取出钥匙，交落到文雅掌心。
其实所谓钥匙并不重要，如果只是不想柳清兰再随意进出自己的家门，简单的换一个锁便可以。可就是这样坚持要回自己家的钥匙，对文雅来讲又意义非凡，她就是想要这样堂堂正正的向母亲宣示自己的主权。
收回钥匙，文雅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去。柳清兰以目光追随，希望文雅能再回头看看自己，哪怕只是于心不忍的牵挂一眼，她都会释然。可是文雅一件件收拾自己的物品，最后穿衣取包走向大门，直到在握上门把的那一刻都不曾回头。
柳清兰失望极了，失望过后是为自己不甘，不服，于是在门最后打开的前一瞬，柳清兰唤住了文雅。
“文雅！既然今天话说开，你怪我，我不辩驳。但我也给你提个醒，赵清城可没你现在看到的那么善良好心，你难道不觉得，不早不晚就在他赵清城转了岗，以后用不上我的时候，你就顺藤摸瓜找到真相来和我如此理论是非，有些太巧合？”
柳清兰绕过沙发，走到近墙的柜子将其打开，拔开一排书，从后方抽出一只绕着封线的文件，送到门口袋递给文雅。
“自己去看看吧。”
文雅不解这又是什么，但出于本能还是无声地缓缓抬手，将文件袋接下。
“文雅，不论如何，我们是母女。我永远比其他人更爱你，也永远会一遍又一遍原谅你、包容你，在你需要的时候拯救你。”柳清兰伸手替文雅将翻折进去的衣领整理好，轻拍她的衣襟，然后主动替文雅拉开门，冲她微笑送离。
“女儿，回头见。”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郑久新的餐厅内，郑久新刚开了一支藏酒给众人都添上，然后借着酒兴，提出要带众人前去酒窖参观。
周暮对参观没什么兴趣，接过递来的酒杯端在手中，看众人去了后方，便独自立在窗边看着庭院的风景消磨时间。赵清城说笑闲聊着跟着一行人走了几步，但之后又借着要看手机信息的理由悄然落后步伐，直到不动声色地留在厅中后，他收起手机，扭头看向落地窗前的背影，走向他。
“我见过你。”良久之后，到底还是赵清城说了第一句话。
周暮没有接话，赵清城也没有在意，饮了一口酒与他一起欣赏窗外风景，说：“在我和文雅婚礼那天，我出去打电话时不知道把新郎戴花落在哪了。正着急找的时候，有人把花递还给我，还顺便帮我调整戴好，向我说了祝贺。当时我以为你是酒店的工作人员，真是眼拙。”
周暮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就那样的往事做任何解释。
“消失这么多年，为什么还回来？”赵清城又问。
“你以为呢？”周暮淡淡反问。
“要是换作旁人，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想当第三者，想破坏我的婚姻，争取回文雅。但，你不是。”赵清城侧过身子审视周暮片刻，从那张清俊的侧脸上只看到无欲无求的从容磊落。半晌，再收回目光投向前方，说：“因为如果你想抢，但凡只是一句话。哦不……甚至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几个眼神，也许文雅就会毫不犹豫的立马跟你走。”
“就这么对你的婚姻没自信吗？”
“她不爱我，从头到尾都是。即便是在偶尔的光影瞬间，她曾用怀着感情的目光看过我，但她也只是我透过我看到你。这些年，我按着她喜欢的风格样子打扮自己，到今天真式见到你，看你站在这儿，明白了她喜欢的不是某种风格，是你。”
这话说得足够直白，周暮都不禁侧头看向赵清城，佩服他能如此心平气和出这些。并且也因此理解，或许正因为有着如此的理性，文雅才会和他进入婚姻。
“其实我们并不像，赵先生。”周暮放下杯子，拿上搭在自己座位上的外套，简单的颔首作别后离去。
厅中只余赵清城，不一会儿的功夫，郑久新带着一行人从酒窖出来。发现赵清城落在大厅，郑久新略有意外地问他怎么没一起去参观。赵清城却不说自己的故意掉队，而笑说自己只是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一扭头便不见众人行踪，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便错过了参观藏酒，只能连叹惋惜。
“那是我照顾不周，落下客人都不知道。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如果赵机长有时间，再来坐坐，我带你好好参观。当然，也要一起吃个便饭，再帮我们试试菜，如何？”郑久新笑着给足台阶姿态，说笑间尽是有体面又不失分寸的待客之道。
“我明天正好有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要再来打扰了。”赵清城微笑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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