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现实，重重的锤击了陈国栋。
他无法接受，从医院崩溃离开，鸵鸟一样缩回了陈家巷的房子。
他在小卖部买了几瓶老白干，什么都没就，咕噜咕噜灌，一边吐一边灌。醉了就把陈家巷房子里的东西砸碎，玉豪小时候最喜欢的遥控飞机，遥控汽车……玉然小时候的玩偶娃娃。
全部被陈国栋砸碎的砸碎，撕烂的撕烂。
甚至连玉豪玉然小时候的相册陈国栋都一把火烧了。
醉醺醺坐在院子里，看火舌吞没一切。
他呜咽着看玉然玉豪的脸化为灰烬。
陈国栋捂着脸，呜呜的痛哭。
哭声在深夜格外刺耳，陈家巷的人都听见了这绝望而凄厉无比的哭声。邻居陈爱华还以为陈国栋是为陈玉豪而哭，翻了身和男人王强感慨说：“真是世事无常。”
王强切了一声：“无常个屁。”
“玉豪那小子，从小被惯得蛮横偏激，睚眦必报。有今天是迟早的事。”
陈爱华说：“那都是蒲幺美惯的，又不是陈大哥，陈大哥就是个老实人。”
王强睁开眼，看着陈爱华说：“你啊，就是女人见识。”
“我告诉你，蒲幺美之所以敢那样惯子，全都是因为陈国栋纵容默许。”
“要说溺爱儿子，陈国栋比蒲幺美还要过分。他身为老子，半点老子样都没有。”
“陈玉豪有今天，都是该的。”
陈爱华听得怔怔的，竟是无言。
一院之隔，陈国栋还在醉生梦死之间。
他连着整整一个星期都躲在陈家巷酗酒，之前急切为陈玉豪奔走的心消失不见。
醉了几天几夜，陈家屋里一股烂臭味。
苍蝇乱飞，酒气冲天。
陈玉然找过来的时候，陈国栋就在满屋的狼藉里乱喊乱叫。
“蒲幺美啊蒲幺美，你个丧良心的女人！”
“气死你爹，害死你儿，逼死小秋……不，小秋没死呢。”
陈国栋咚的一声从沙发上栽下来，瞪着眼睛说：“小秋，小秋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又忍不住哭了。
“她要是好人，能这么对他老子……”
“都是蒲幺美生的，孽债！”
陈国栋哭了笑，笑了哭。
疯疯癫癫的样子，让陈玉然心惊后怕。
她踏过一地狼藉，扶着陈国栋躺下。
一点一点收拾屋里恶臭的食物和脏衣服。
越收越乱，陈玉然茫然的坐在落灰的客厅里撕心裂肺的痛。
昔日这个家也曾温暖过她，她和玉豪在这里欢声笑语的长大。
满屋都是她和玉豪的回忆。
现在，全部破碎，成为脚下锋利的玻璃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玉然想起来，是从陈小秋回来开始的。
从陈小秋回来开始，陈家就像被诅咒了一样。
陈家人一个接一个出事，陈玉然恨死陈小秋了。
为什么要回来？
很多年前，她听蒲幺美骂陈小秋讨债鬼，祸害精的时候，以为都是蒲幺美恨陈小秋，所以什么难听骂什么。
现在，她才知道，一语成谶。
蒲幺美骂的每一句话都成了现实。
陈小秋就是陈家的讨债鬼，祸害精。
陈玉然第一次和蒲幺美一样，一样的痛恨陈小秋。
以前对陈小秋的那点怜悯，早就烟消云散。
她磨着牙，在满地狼藉里说：“陈小秋。”
“你让陈家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
半夏时装工业园区里。
陈小秋从建设区回来，工程设计师拿着图纸简单的解说了前期设计和后期设计。
陈小秋其实对工程这块不是很懂，米兰让她听听纯粹是走个过场。
米兰自己倒是很懂，她在国外辅修了建筑学。
回到办公室，米兰拍掉身上的浮尘。
陈小秋脱下安全帽，李南站在门口。
米兰拿陈小秋开玩笑：“真是雷打不动的来接你上下班。”
“怕我拐了你跑不成？”
陈小秋笑笑。
换了外套和李南回家。
回家的路上，李南接了个电话。是景峰来的，公司接了跨年活动项目比较大。
连艾妮都要赶场去几个地方。
这个时候李南再不回公司，景峰就要崩溃了。
景峰在电话硬话软说：“李南，看在让我多活几年的份上，赶紧回来处理一下吧。”
“不然，你忍心看我急白了头发？”
李南说：“白头发挺适合你。”
景峰：……
深吸一口气，景峰扯了艾妮过来：“快，喊你南哥回来。”
“再不回来，你就跳槽给他看，让他清醒清醒。”
艾妮眨巴眨巴眼，狡黠一笑在电话里对李南说：“南哥，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跳槽。”
“当年我就是地铁卖唱的，是你一手把我带出来的……”
景峰：……
他收回手机，拽开艾妮。
这妮子，真就是靠不住。
景峰咳嗽两声，对李南说：“老李，你要是真不回来，我可就要飞去春城找你了啊。”
“到时候我就像口香糖一样粘着你，天天跟着你，你上厕所睡觉我都跟你一个坑，一个被窝……”
李南蹙眉，脸沉沉的。
挂断电话，手机都扔到一边去了。
景峰这人，外人面前挺人模狗样的。
就是在李南面前，一急眼了什么形象都不要了。
旁边的陈小秋看他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
这段时间，李南一直在南城，陈小秋看见他一天接很多电话，处理公司事务。
应该是很忙的。
很多公司年底都是最忙的。
更何况，李南他们这种文化传媒类。
李南笑笑，伸手牵着陈小秋的手。
“没事。”
“这几天我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
陈小秋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看杂志。
李南不放心的说：“我不在这几天，你让卓航接送你。”
陈小秋扔了杂志对李南笑：“李南，我自己可以。”
“你放心去忙你的。”
她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上下班而已，有什么需要人接送的。
李南看着陈小秋，也跟着笑了。
他的记忆总是出错一样，停留在刚认识陈小秋的时候。
那时候，陈小秋还是个小女孩。
寒假这段时间，卓航最悠闲。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园区工地那边已经停工，陈小秋只是每天去办公室和米兰敲定春款最后几张设计和样衣。
陈小秋起得很早，卓航在睡懒觉。
昨晚半夜还听见卓航在追剧，还是韩剧。
小时候卓航最是一板一眼，现在卓航倒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卓航喜欢追剧，打游戏，探美食小店。
对了，她还不谈男朋友。
卓航说：“谈恋爱干嘛，是自由自在的不香了，非得给自己挖个坑，跳进去埋了。”
陈小秋听见这话觉得很有道理。
想起和范晔那一段，觉得恋爱这东西，真是不如不谈。
陈小秋自己踏着雾气，开车去工业园区。
反正也没有多远的路。
开着开着，陈小秋忽然发现有一辆破破烂烂的银灰色面包车一路跟着自己。
很怪异。
她试着在路口开向另一条平时不走的方向。
结果那辆银灰色面包车也跟着来了。
陈小秋眼神一紧，掉头回到去工业园区的路。
银灰色面包车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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