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当天，考试门外围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路人，也有来考试的学生以及送孩子来的父母和仆从。哪怕门口很空旷，却也人满为患，还是捕快们来维持秩序，让看热闹的以及仆从马车什么的阻挡在一百米外，这边才彻底清净下来。
考生提着篮子，里面放着笔墨纸砚和吃食，井然有序的排着队，等着一个个检查入场。
容顼年没有参与监考，只是负责后面批改试卷。
考试时间为三天，三天后考生们各自回家等待放榜，容顼年和几个大人一起坐在一起审阅。
其他的还好说，对比答案就行，主要是策论文章，就看谁说的有道理了。
“这大多学子都是答得狗屁不通，看得我心中郁结。若是这样的人将来入朝为官，恐怕也是一贪图享乐，不知为百姓谋福利的人。”
“这都是小事，看看我这个，通篇都在说如今变法不行，甚至于大言不惭的说容大人是佞臣。依下官看，这人就应该永远禁考，让他长长记性。”
其他大人看看他又看看容顼年，顿时不敢言语：“……”
他是真敢写，你也是真敢说！
容顼年低着头，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看待世界和一件事情都有不同的想法。他自然有发表意见的言论，若是写得好，骂我几句也无妨，我倒是不介意。
反而这种通篇拍我狗屁的，才是一文不值。”
她说着直接把一份策论丢在地上，众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去捡起来看。
果真是通篇没有再讨论变法怎么样的，反而是夸赞容顼年如何如何好，溜须拍马一大堆却没有一点正经的言论。
而那个大胆的大人将骂容顼年的那份送到了她的桌前，容顼年顺手拿过来看了看，眉头一挑。
“倒是有点意思，虽然骂了我但是说得言之凿凿的，也有理有据。”容顼年心想，这个想法可实性是比较大的，但是吧对百姓不太友好，还是坚持了原先的那套理论。
甚至于士农工商这四个字都得换一下，不再是士农工商，是仕工商农。
把普通百姓的地位一贬再贬。
看了一眼名字，并不认识，不过她记住了，薛邵臣。
拿起红笔批注后，见几个人都看着自己，她笑着说：“这篇文章当得第一！”
几个大人：“？？？”
啊？
容大人，你认真的吗？
——
七天后放榜，国 学院门口的告示栏已经贴了出来。
每次科考可入榜五十名，这五十名都是举人，是可以到小地方去当县令的。前三名者可进入皇宫参加殿试，由皇帝来决定状元、榜眼和探花。
第一名的策论也会张贴出来，供所有考生对比。
“唉，你们看，这边这个就是考生的策论吗？”
排名的挂了一根绳子，绳子上有小夹子，夹着十几张策论。
“不是说张贴第一的吗？怎么这么多？”
“你认真看，上面写了红榜和黑榜。”
“啥是红榜啥又是黑榜？”
“红榜就是入选的，黑榜我也不知道。”
旁边的守卫便适当开口：“黑榜，帝师说了，黑榜的就是狗屁不通的文章，张贴此榜，就是希望所有人能够借此警醒自身。”
今天来看榜的人很多。
有围观看热闹的也有考生。
“忆卿兄，你，你快来看，你竟然是魁首！”
是的，许忆卿也参加了这次的科考。
他许家本身就是名门望族，只是一朝落败，他也无缘进入官场。直到容顼年提出科举一事。
他本不想来，觉得自己是纳兰成诀的幕僚，和容顼年有过节，她是主考官，怎么会让自己通过呢。但纳兰成诀却说：“不会的。我了解容顼年那个人，只要你有才华，她一定不会因为之前的事以公谋私。”
虽然忐忑，却还是来了。
今天放榜，他也不抱希望，却没想到听到了这句话。
听到第一，众人纷纷回头，不知道是谁，却见许忆卿呆呆愣愣的，他朋友急了把人拉了过去，看热闹的也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实实在在的，看到许忆卿三个字排在第一，再看旁边贴着的文章，也的的确确是自己写的，他才恍惚呢喃出声：“果然，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敌人。”
“忆卿兄，你说什么？”
看着自己刚认识的朋友靳安，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家中是独生子，也有点小钱就让他一直读书。这次科考之前托关系让他进了书院，也是有几分本事，进了帝师府拿到推荐信参加考试。
在考场之前两个人意外相识。
许忆卿摇了摇头。
虽然和容顼年是对立的，但许忆卿不得不承认，容顼年的变法是非常优秀的，对民生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节奏太快，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所以他的策论就是重点说了这些地方。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会全力以赴。
而容顼年，哪怕明知道他入朝为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是选择了他。
他想，如果他许家不曾落魄，他不曾进入王府，不是纳兰成诀的幕僚，或许和容顼年会成为朋友吧。
“忆卿兄，我也进了，42名，42名唉。那我就可以去当地方官了，届时和帝师一样，让县城百姓在我的管理下也都幸福安宁。”
“那你加油。”
“帝师创建了内阁，说是前三名都可进入内阁工作，进去就是五品官员，未来前途无量，忆卿兄，你也要加油，莫要辜负帝师的期望。”
这话让许忆卿沉默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往旁边走，让其他人看榜，他则是去看黑榜。
黑榜并没有张贴姓名，文章的署名处也将名字给盖住了，只能看到文章。
第一的文章就是引经据典的来反驳如今的变法，又说了自己的想法，可实施的变法，虽然文章文笔流畅，有理有据，可在许忆卿看来就是把本该在地狱的百姓打入无间地狱，永远不可能翻身。
身后不少人在看，议论，甚至于觉得是不是因为里面骂了容顼年几句才上榜的。许忆卿不由得蹙眉说：“容顼年这人不会因为旁人骂了几句就张贴黑榜的。这位考生的文章，思想腐败，自视甚高，文章里字字泣血，这黑榜第一倒是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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