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问：“娘，大彪叔不会又赌钱了吧，不然怎么想起来要把闺女卖给地主家当丫头。”
周芳草转身在凳子上坐下，微微摇头：“不晓得，没准真是又赌钱了。”
牛大彪是个好赌的，赚钱拿不回家里，全送给赌坊了。
要不是林二娘刺绣手艺好，在镇上能拿到价钱高的活计，家里连税都交不起。
第二趟，谢茯和郑桂花一块回来。
“娘，来帮着卸柴火。”
田稻穗在屋里打络子，听到喊声，冷着脸起身，准备出门好好说一顿，这么大人搬个柴火还要人帮忙，手是断了还是掉了……
心里想着，一打开门，看到谢茯正在帮忙卸柴火，脸上立即换上一副淡淡的笑容。
“小茯过来帮忙呢。”
“哎，田婶，我们去了后面那座大山，有点远，一会还要帮翠珍嫂子家，得赶紧卸完过去。”
田稻穗抱起车上的柴火：“她咋和你们一块，钱来弟也跟着你们一块去了？”
他们两家不是闹翻了吗，这会又和好了？
郑桂花接过话：“没有，翠珍一个人，和他们闹了不痛快，翠珍又没有，她是个好的。”
“小茯，还是你大度，这要是换成我，他们一家子我都不搭理。”
田稻穗一直在家里，很少出去串门，这里有很多人家她不喜欢，看到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谢茯对田稻穗笑了笑：“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还是要恩怨分明，其实我也不想和村里人闹矛盾，和平相处最好。”
“你想着不和人家闹矛盾，可他们不这么想，有些时候也别太好说话，见你好欺负，一家子欺负你。”
“哎，我晓得了田婶。”见柴火卸完，拉起驴绳，“田婶，我们走了。”
“成，慢着点啊。”
谢茯点了点头，扬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驴车从她家旁拐弯向北，到了树林中。
“桂花嫂子，田婶这样挺好的，一直冷冰冰的，说句实话，没人敢去你们家串门。”
“可不是，村里和我年岁相仿的，来我家一两次往后不来了，就是因为我婆婆那张脸，见人来家里没个笑，换我我也不来。”
郑桂花坐在她身旁，望着前方树林，接着说道。
“一旦有了钱，立马变了一个样，要不说有钱好呢，你有钱了，身边全部都是巴结你的人，谁敢欺负你。”
“瞧瞧你孙婶家，家里生了孙子后，村里人对他们家也都好了起来，不像以前，话里话外的嘲笑。”
孙毛丫只有一个傻儿子，处处被人取笑，生下周石头是个健康的，村里人的态度变了。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们家，怕周石头记仇，长大会报复。
如果只有周牡丹一个女孩，那么他们家还会像以前一样，被人贴脸欺负。
这也是为什么每家都要生一个男孩的原因，家里男孩越多，别人越不敢找麻烦。
谢茯道：“人都是趋利避害，有的人为了钱和权还能认贼作父呢。”
郑桂花笑着问：“趋利避害啥意思？跟青生在一块学会了不少，说话都比我们有学问。”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尖：“我也不太懂，大概意思就是走向有利的，避开不好的，大家都这样，我也是。”
“我们每年要交不少税，干一年活，交完税，一年存不了多少钱，其实有时候换位思考，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都是为了多挣点钱。”
郑桂花点了一下头，感慨道：“对啊，都是为了钱，不要脸，不要尊严，只有有钱人才有脸和尊严。”
若是换了她，也会为了钱改变态度。
来到山脚下，裴青生再拿着斧头砍树，高翠珍把柴火堆在山脚一堆。
见她们过来，不好意思的开口：“小茯，麻烦你跟我一块回去，我不会驾驴车，你不用跟我回家，在屋后等我。”
驴车到柴火堆旁，等郑桂花跳下车，谢茯将驴车掉转头。
“行，嫂子让钱婶帮忙卸柴火，我就不帮忙了。”
“哎，没事，嫂子得谢谢你，劳烦你跟我回去跑一趟，要不然你们能多砍点柴火。”
“嫂子不用客气，这一天你都谢了好几回了，谢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斧头给她用说谢谢，帮她搬柴火要说谢谢……
郑桂花帮着把柴火搬上车，笑意盈盈道：“谢来谢去的，太生分，翠珍啊，以后跟咱们不用那么客套，你也别因为你家婆婆，跟我们在一块放不开。”
“我不跟你扯好听的话，钱婶是让人讨嫌，但你可不一样，村里人不待见她，骂得是她，跟你没关系。”
乔小月和高翠珍两个人，因为她们婆婆的原因，村里谁看见不说一句：可怜的姑娘，怎么就嫁到他们家了，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村里人都可怜她们，尤其是高翠珍，只要她男人一回来，可以说是天天挨打，打得狠了，第二天走路一瘸一拐。
回去的路上，谢茯熟练地驾着驴车，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到了村里西边树林，停下驴车。
“嫂子，我就在这里等你，你拉着驴车回去。”
“成，不会耽搁太久。”
高翠珍接过驴绳，怕让她久等，步伐走得很快。
到了家门前，叫两个女儿出来帮忙。
犹豫了一下，对主屋喊了一声：“娘，我拉了一车柴火回来，您……”
话未说完，钱来弟用力打开门，神情不耐烦，望着门前的一车柴火。
脸色不善的问：“你去借驴车用，知不知道要给一文钱，咱家赚钱容易吗，你这么败家，等我儿子回来，非让他好好打你一顿不可。”
高翠珍转身去卸车上的柴火，语气平静的回：“我和桂花姐他们去后山砍柴，我一个人不敢去，一会还要去拉一趟，够咱们家冬天烧了。”
两个小姑娘默默搬着柴火。
“还有谁？”钱来弟站在门边，冷眼看着，没有帮忙的念头。
“谢茯和裴青生。”
听到‘谢茯’两个字，脑海中瞬间回忆起在河边被威胁的画面，后背顿时爬上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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