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觉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白鹭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这真的是凡人能够达到的速度吗？沈溯曾亲眼目睹过魄风施展轻功的飘逸身影，然而，即便是那样的速度，也绝不可能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圣女教栖息在地下，本就足够诡异了，这些人还来无影去无踪的，别都是女鬼吧？！
沈溯定了定神，努力将那些荒诞不经的思绪驱逐出脑海。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缓缓站了起来。
眼前的石莲花，除了那独特的形状外，似乎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但既然白鹭会把她独自扔在这里，还说这儿是圣女教的试炼地，那肯定不简单。
沈溯谨慎，又反复观察了半天，确定周围除了她，一个活物都没有，这才小心翼翼踏出了第一步。
她脚尖刚一落地，前方的石面便突兀地下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紧接着，一阵沉闷的机关声在空旷的地底轰然回荡，只见一根巨大的石柱从下陷的地方缓缓升起。
这矗立于地底深处的石柱，其高度竟与人并肩，显得异常雄伟而坚实，其柱身之粗，堪比寻常石桥之墩，挡住了沈溯的去路。地底本就没有照明，哪怕周边有圣女教特意摆放的立灯，沈溯也是眯眼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这石柱的样子。
石柱上面，刻着几条蛇形的图腾，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沈溯驻足片刻，总觉得不应当如此简单，她想了想，轻轻咳嗽一声，想看看能不能引起什么反应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空气中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奇怪……难道这圣女教的试炼，就是试胆量？看谁会被地底突然冒出来的石柱子吓到不敢走路？
沈溯握紧了手中的蛇藤鞭，若是换做柳时衣，此刻一定二话不说先跑再说。可沈溯生性谨慎，她想了想，甩开手中的蛇藤鞭，朝着那石柱抽了过去。
她不会用鞭子，完全是拿着之后，按照萧时教的招式每日练习，现在刚刚能比较流畅地挥动鞭子而已。
眼看鞭子触及石柱，然而却并未出现抽打在硬物上的声音，反倒像是……打在了什么肉上面。
沈溯一愣，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下一秒，石柱子上的蛇形图腾忽然睁开了眼，露出了绿色的蛇瞳，像是鬼火一般瘆人。
紧接着，石柱上又刷刷出现了另外几处绿色“鬼火”，那些蛇形图腾竟是全都睁开了眼。沈溯大气不敢出，只见那些蛇吐着芯子，发出丝丝声，竟是动了起来，从那黑色石柱上倾泻而下。
这……这哪是什么蛇形图腾，这就是攀在石柱上的一群黑蛇啊！
沈溯吓得双腿发抖，当下就想瘫软在地。但她强行撑着自己的双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跑。她刚刚只走出一步，面前就出来一根蛇柱。要是她转头就跑，谁知道这偌大的石台上还有多少根诡异的柱子等着她。
沈溯强压下心中的惧意，脑中飞快地回旋着与白鹭短暂的相处。
而今只有这个女人能救她，她怕什么，抑或是，她在意什么？
沼泽之上，一片死寂。
与此同时，那偌大的黑蛇倏然动身，以迅雷之势，张着血盆大口向沈溯扑来。腥风阵阵掠过，沈溯几乎错觉那毒牙锋利的牙尖已经咬上了自己的脖子。
一阵轻微的气泡声从沼泽中升腾而起。
就在那黑蛇缠上沈溯身子的下一刻，一阵罡风呼啸而来，竟是硬生生将那黑蛇拍到了一边。
黑蛇重重摔在地上，震荡出巨大的回声。冗长的沉默被这一变故打破，不过瞬间，所有黑色石柱上攀着的蛇都挺直了身子，愤怒地吐着信子，闪电一般向沈溯游去。
沈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在肉眼可及的地方快速倒计时。她不是不想死，可她也不想死得这么不漂亮。
就在这时，沈溯看见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根黑色石柱。
没了黑蛇的攀附，石柱空空荡荡，显出它原本的花纹。
沈溯脑海中不做他想，在两条前后夹击的大黑蛇咬上自己的前一瞬间，爆发出身体里的所有力量，窜到了石柱的后面。
两条黑蛇的巨尾狠狠撞在一起，将石台扫出一阵罡风。地上荡起的碎石溅到空中，在沈溯耳边擦过一道血痕。
沈溯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在凭着本能思考。那两条黑蛇虽然身子硕大，但反应却是快得惊人，很快便扭转着蛇头看向石柱后的沈溯，两双眼睛莹莹闪着绿光，沈溯后背的冷汗倏然冒出。还想后退，一转身却发现又有更多的黑蛇从她身后迅速地游了过来。
这回她当真是腹背受敌，再无逃跑的机会。
沈溯的背紧紧贴在石柱上，双手已是不自觉攥紧，她几乎分不清身后的冷意是石柱还是自己身上的冷汗。
不对，除了寒意，还有别的。
沈溯霍然回头，看向石柱上刻着的月神像图案。
那图案越看越熟悉，直至与她记忆中某个故人的脸重合。
难怪他们先前总觉得这月神说不出来的眼熟，这月神，根本就是照着烟袅的脸来刻的！
圣女教的人，为什么要将烟袅知名的月神推出，让百姓推崇？
白鹭为什么在看到自己的蛇藤鞭后，偏偏将自己抓走了？白鹭说她恨烟袅，可这种种事迹回想起来，她到底是在恨她，还是在意她？
而且方才第一次将黑蛇打翻在地的那股罡风从何而来？白鹭是不是，根本没有走？
想到这种可能性，沈溯眼神一亮，刚想开口呼喊，无数黑蛇已经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腥臭的蛇尾卷上沈溯的身子，不过缩了一下，沈溯便觉得自己再也呼吸不上来。
她再不迟疑，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你就不想知道，烟袅死前，给你留了什么话么？”
巨大的静默。
没有回声。
沈溯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她赌错了，白鹭是真的要她死。
蛇尾骤然缩紧，沈溯甚至错觉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等着自己被拆吃入蛇腹。
就在这时，破水声骤然响起，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洞口虚空踏入，足尖不过在潭水上轻点了几下，就闪电似的到了黑蛇面前。
沈溯本以为自己要被那巨蛇绞死，却觉得身上一松，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白鹭那张熟悉的脸。
她站在黑蛇的盘旋之中，嘴里哼出一段奇诡的嘶哑音调，那些黑蛇就宛如受到了蛊惑一般，排着队游回了石柱上，重新陷入沉睡。
白鹭冷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沈溯，半晌，轻哼一声，“真没用，一点都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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