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爹都这么大个岁数了，是不是你奶他们亲生的，也没啥。这个钱省下来，可以送你们姐妹三个去读书也是好的。”
林建国脸上的憨厚刺得林小淼心口有点发酸。
今天，她说出怀疑的时候，林友根两口子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建国一家的悲剧，也许就和他的身世有关。
“爹，查血型花不了多少钱，我们必须搞清楚你和娘的身世。到底是不是林友根他们亲生的，是被林友根他们捡来的，还是被别有用心的拐来的。总不能糊里糊涂的过完这辈子。”
林小淼现在都不称呼爷爷奶奶，直接叫林友根他们的名字。
她将背篓里的脸盆和毛巾、香皂拿出来。
打了热水，给林建国拧了一帕子。
“小淼，你好不容易卖点钱，把那些钱攒着，等开春了，你和你两个姐姐都去读书吧。我和你娘，都过了大半辈子了，身世不身世的，不重要。”
林建国洗了脸，又给林翠翠拧了一帕子。
“爹，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你和娘是林友根拐来的，那你亲生父母不得找了大半辈子吗？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们前半辈子过的日子，那不得心疼死吗。”
“可，我和你娘是他们养大的啊。我们……”
“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两个都是他们拐来的，对于亲生父母来说，那就是犯罪。亲生父母又没有求着他们养。”
“这么多年，但凡林友根他们对我们好一点，我都不会怀疑。可他们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像好人。好人即便是收养了别人的孩子，也不会这么磋磨！”
林建国和林翠翠沉默了。
他们知道林小淼说的对，可这件事情，只是猜测，万一不是，那……
“小淼，可你爷爷说要送你去上学呢。我要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何必送你去上学。”
林建国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但是他和其他村民一样，有着最朴素的想法，那就是不是亲生的，干嘛要答应送林小淼去上学。
面对林建国的疑问，林小淼扯了扯嘴角， “爹，娘。林友根今天说让我上学的事情，你们信吗？”
两口子一怔，喃喃道：“你爷爷亲口说的，总不会反悔，那么多人看着呢。”
“爹，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他们昨天晚上找了三道沟后湾梁子上的梁贵兄弟俩，把我卖给他们了。那三百块钱就是梁家兄弟给的彩礼钱。”
“彩礼？你爷奶是要你嫁人？”
林建国和林翠翠噌得一下就站起来了。
“哼，嫁人？我刚才说了，林友根说让我去上学就是个幌子，实际上明天只要我走出这个村子，半道上我就会被梁家兄弟带走。一辈子和你们不得相见。要真是嫁人也算了，可他们什么要欺骗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让人把我劫走？你们可能不知道，那梁贵的年纪和爹你差不多，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两口脸上惨白一片，眼睛都红了，“为什么？”
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可现在女儿却说，爹娘要把她卖给一个老男人，还是那样的一个人家。
他们想不通。
“为什么？我也在想为什么，直到今天我去供销社，遇见一个后妈带着子女赶集，我才明白。不是亲生的，才不把子女当人。所以，我才怀疑，林友根不是我们的亲爷爷。刚才，我只是诈他们一下，但林友根的表情却告诉我，也许我想的没有错。”
林小淼知道，让林建国接受这个想法，有点困难，毕竟他已经被林友根他们养了四十年，所有的想法和行为模式都已经固化，很难改变。
所以，她要下猛药。
让林建国清醒地认识到林友根他们丑恶的嘴脸，才能真正摆脱林友根一家。
不然，哪怕查出来，林友根和林建国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一句养育之恩，也足以拖垮自己一家。
此时，被林小淼的消息震得昏头的林建国，红着眼眶，十分消沉。
“小淼，我这就去找你爷爷，他们别想把你嫁人，不然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林翠翠豁地起身，要去和林友根拼命。
本来，林小淼大病一场，她心里就生了恨，现在听到公婆为了三百块钱就把女儿嫁给那种烂人，她心里的恨更深了。
以前，无论公婆怎么对她，她都无所谓，也没有怨言。
可是，现在，他们要这样对付自己的女儿，她就跟他们拼了。
“娘，先别急，他们计划他们的，我也有计划。我今天去公社，实际上已经报案了，明天公安会过来，以后林友根他们别想再欺负我们。公安来了以后，结合他们以前做的事情，我让公安带着他们去抽血，这样，我们就能知道爹和他们的血型了。”
林小淼见林翠翠要去和林友根他们拼命，赶紧把她拦住，“再说了，你现在去就是打草惊蛇。”
“万一？”
林翠翠还是担忧，万一公安来的不及时，那自己女儿可不就危险了。
“没有万一，我今天买了两瓶酒，等会儿我出去一趟。你们先睡。”
林小淼安抚了两句，然后从背篓里拿出两瓶酒，披上衣服出了门。
“他爹，明天要真是和小淼说的一样，爹娘的养育之恩我也就当报完了。以后，我们要过自己的日子。”
第一次，林翠翠用十分强硬的态度和林建国说话。
“嗯。”
林建国瓮声瓮气地回答。
他到现在脑子里都是乱的，好像自从小淼大病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变得让他感到十分陌生和可怕。
想到爹不是爹的可能，他心里一片寒凉。
林小淼拎着酒瓶子先后去了支书和大队长家里。
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下，就是让支书和大队长在自己前脚走，后脚就带几个人跟过去，万一要是公安来的不及时，她也好有个人证。
支书和大队长听了事情的始末，都觉得十分震惊。
毕竟他们昨天才分家，分家的当晚，当爷爷的就把自己孙女给卖了。
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现在是新社会，可不兴包办婚姻。
接过林小淼递过来的酒瓶子，林绪德和大队长陈超英都表示会帮这个忙。
冬月的夜晚寒凉，林小淼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穿越来的第三个晚上，她睡在了牛棚。
尽管清扫了很多遍，牛棚里的气味依旧难消。
虽然环境很艰苦，但是对林小淼来说，不算啥。
再臭，能有掏丧尸脑袋臭吗？
不存在的。
她能忍。
对，能忍。
不能矫情，这个年代，物资匮乏，矫情是活不出头的。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睡意来袭，又把事情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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