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仅人数更多，且个个充满了杀伐之气。
跟这批黑甲兵比起来，往日里穿着金色铜甲威风凛凛的禁卫军都像是一群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黑色盔甲……这……”禁卫军惊惧道，“这该不会就是君上从西屯关带回来的玄甲军吧？！”
“听说从黄沙关一路打到宇国京都王城，最后破王宫灭宇国的，仅仅一万多名玄甲军……”
“对，而且灭掉整个煞越国也只用了三千玄甲军！”
“好像君上这次带回王城的有数千个。”
“嘶……”
禁卫军们越说越害怕。
何况刚才他们的大统领还死在了跟前，明显是被玄甲军一箭毙命！
眼看一个个玄甲军已经冷着脸朝他们挥起长刀，他们毫不犹豫丢掉了手里的兵器。
傻子才跟这帮猛人硬碰硬啊！
玄甲军看到这几百个禁卫军倒挺识相的，便收起了长刀，让他们滚一边去了。
这批玄甲军到了殿门口之后，领头的一名年轻将领站在门槛前，远远朝萧启棣行礼，“君上，末将已率一千玄甲军驻守于大殿之外，其余四千玄甲军也都到了宫中，随时听候君上差遣！”
萧启棣脸上露出笑容。
“好，这王宫由你们镇守我才放心，从今往后，你们这四千人便是王宫护卫，并且由你们来统率王城的五万禁卫军。”
“你担任大统领，你那几个副将，分别任命为副统领，如何？”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任命，年轻的将领满脸错愕。
赶忙说自己和那几个副将弟兄恐难以胜任。
萧启棣哈哈大笑，走下王座，快步来到他的面前，又朝他身后几名副将招招手，“你们也进来。”
“是，君上。”
几名副将迈过门槛。
萧启棣看着这几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年轻汉子，由衷感慨道：“数月前咱们被困山洞的场景，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当时若不是你们与我并肩作战，我恐怕也撑不到奇迹降临。”
几人瞬间眼眶泛红，也想起了当时跟随君上抵抗流寇保卫临仙村的往事。
将领擦了擦眼睛，说：“当初临仙村遭了旱灾，又被流寇侵扰，百姓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君上您的到来，给了大伙儿希望。”
萧启棣拍拍他肩膀，“你们本来只是临仙村里自发组织起来保卫村民的护卫队，但个个都忠肝义胆有勇有谋，所以我和锦璃创立玄甲军之后，便把你们也放进去锤炼，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要是连你们都不能胜任保卫大玄京都的重要职位，那我真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几人对视一眼，将领作为他们哥几个的代表，向萧启棣说道：
“君上，如今天下未统一，我们还想继续上战场，为大统一出一份力！”
萧启棣笑着说：“上战场和镇守国都是为此效力，甚至有些时候，国都稳固更为重要，若内部动荡不安，大玄又何以将力量凝聚共同向敌？又何以一统天下？”
几人瞬间明白了萧启棣的深意。
便不再推辞，领下了他的任命，然后齐齐下跪谢恩。
没等他们膝盖落地，萧启棣连忙阻拦，“我跟你们说过，在临仙城，除了跪天跪地跪祖宗父母，任何人都不必再行下跪礼，以后还要推广到全国各处的，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锦璃的想法。”
“君上，可这是在京都王宫的大殿里啊。”
“那又何妨？你们都是临仙城的人，好不容易改掉的习惯，难不成换了个地方又要变回去？”
萧启棣凑近，压低声音，“你们就当在王城里带个头，再说了，回头要是让锦璃看见你们还对我搞跪拜那一套，她得骂我。”
几人嘴角微微抽抽，赶紧低头忍住笑意，“是，君上，我们明白了。”
等到在场的众多大臣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萧启棣已于谈笑间便瓦解了荣瑞公在王城中的最大倚仗。
从此之后，禁卫军不再是只知道护着王公贵族的精锐军。
“让禁卫军退下吧，顺便，关上大门。”萧启棣淡淡交代了一句。
“是，君上。”新上任的年轻禁卫大统领领命。
原本在荣瑞公身边保护的几个禁卫军只能老老实实离开。
“别……别走啊……”荣瑞公伸着手，绝望地看着他们走出大殿，然后大门还缓缓关上了。
萧启棣回到王座上，身子倾斜，一手托腮，闭上双眼，“孤有些乏了，先打个盹，诸位大人请自便。”
大门已关，君王闭眼。
不用明说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文大人，你们还等什么？”李鹞淡淡提醒了句。
以文大人为首的十来个大臣反应过来，带着满腔怒火再次扑向了荣瑞公。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可以保护他了。
“救命……救命啊！”荣瑞公拔腿就跑。
十来个大臣在后面穷追猛打。
其余大臣们都默默地退至大殿角落，给他们腾地方。
“我是萧氏王族！我是荣瑞公！你们……你们不可以杀我！”荣瑞公在大殿里绕着柱子仓皇乱窜，嘴里不断叫嚷着。
可这些话此刻已经变得毫无威慑力。
反倒成了笑话。
“君上……君上！饶了我吧！”荣瑞公又朝萧启棣呼喊求救，“我……我是你的堂伯父啊！”
萧启棣毫无反应。
荣瑞公还是不甘心，又喊道：“我知道错了，我……我认罪！君上可以把我乃至所有王族成员都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求君上饶我一命！”
萧启棣依旧纹丝不动，好像真的睡着了似的。
荣瑞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文大人这十来个大臣也累得够呛，一时间并未将人拿下。
段武看不过去了，悄悄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找准机会朝荣瑞公的膝盖窝甩了过去。
铜板精准命中。
荣瑞公扑通一声倒地，额头还撞在了王座下方的台阶上。
“君上……君上救我！”荣瑞公试图往台阶上爬。
十几个大臣终于追了上来，合力拽住了他的腿。
荣瑞公刚爬上几个台阶又被生生拖了下去，脑袋接连在台阶上磕了好几下，弄得满脸是血，晕头转向。
而后，拳脚如暴雨似的落在了他身上。
以文大人为首的十来个大臣，疯狂向他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拳打脚踢的动静夹杂着荣瑞公的惨叫声，充斥整个大殿。
那凄厉的哀嚎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少大臣不忍直视，纷纷转过身面朝墙壁捂住耳朵，权当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过了许久，荣瑞公的惨叫终于停了。
十来个大臣殴打他的动作也慢了许多，然后陆陆续续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最终就剩下文大人，哪怕累得浑身发颤，站都站不稳了，还要趴在荣瑞公尸体上用指甲挠用牙齿咬。
荣瑞公已经面目全非，一身华丽的袍子染透鲜血，浑身上下再无一处完好的皮肉，甚至四肢都扭曲成了麻花，有的地方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动手的这些虽都是上了年纪的文官，但在极度的愤怒情绪驱使下，也把荣瑞公揍得不成人形。
“文大人……够了。”李鹞上前将文大人拉开。
而文大人嘴里还死死咬着荣瑞公的脸。
李鹞只好用力拽。
文大人连眼珠子都充血了，硬生生从荣瑞公脸上咬下一大块肉，如此才肯作罢。
大殿地面上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
荣瑞公尚未气绝，身躯还在微微抽搐，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呜咽声，隐约还能听出来是在说什么他不想死，求求给他叫大夫来救治之类的话。
“我呸！”文大人把嘴里咬下的肉狠狠吐在他身上，气喘吁吁骂道，“你……你怎……怎还有脸求活！就算把你千刀万剐，让你死一千次一万字！你……你也不够给我的儿子……还有那十万本可以不被冻饿至死的洛峡郡百姓赔罪！”
其余十来个大臣身上也是一片血污狼藉，瘫坐在地，麻木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荣瑞公。
他们的怒火发泄完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懊悔和痛苦。
“诸位大人，”李鹞缓缓开口，“君上本来打算在处决荣瑞公之后再将十年前赈灾粮一案的真相告诉你们，如此一来，你们便能好受些，本不必再受一次刺激后才得知真相。”
“但没想到你们维护王族的固执劲儿那么足，君上一再尝试点醒你们，你们依旧不肯让步，君上无奈之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闻言，这些大臣脸上浮现自责神色，到这一刻，才幡然醒悟，明白了君上之前的良苦用心。
“君上……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他们哭着朝萧启棣重重磕头。
萧启棣缓缓睁眼，“站起来说话。”
他们边抹眼泪边起身。
“君上……”文大人泪眼婆娑地说，“以荣瑞公为首的这些王公贵族，乃天下大患，微臣恳请君上，严厉处置他们！”
“恳请君上，严惩不贷！”其余十来个大臣也纷纷表态。
萧启棣看到在此之前最为拥护王族的这些大臣现在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于是问其他大臣，“你们意下如何？”
到了这个份上，众大臣哪还会再帮荣瑞公说话，全部异口同声道：“请君上严惩不贷！”
萧启棣幽幽道：“难得你们这几百个朝堂栋梁都能统一意见，不容易啊，想必诸位已经意识到了王公贵族之流对大玄的危害有多么严重，诸位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大臣们陷入了沉思。
萧启棣随手把两颗南海珍珠丢了下去。
南珠滚到了地面上的血污中，绚丽的光芒与的鲜红的血交织在一起，格外刺目。
大臣们看着这两颗宝珠，只觉得如芒在背，寒意彻骨。
天灾尚可齐心协力举国应对，人祸呢？
那十万条活生生的性命，本来都已经逃过了天灾，却葬送在了荣华夫人这样的王族贵胄手中。
仅仅因为她看上了这两颗珠子，便生出这等惊世骇俗之惨剧。
天知道这群享受着至高权益和尊贵身份的人，还能干出多少祸害国家的事情出来。
“君上……”有大臣咬牙道，“臣认为，该将此案告知天下，严惩所有涉案的王公贵族，并制定相关律法，约束王族贵族群体。”
萧启棣道：“好一个约束，你们觉得，能约束得住吗？”
大臣们其实已经明白了萧启棣要将这些群体连根拔起的意愿。
可是他们仍然有不少顾虑。
有大臣进言道：“君上，大玄的王族和贵族人数众多，虽然其中最为尊贵的一部分都在王城中，但也有一些分布于大玄各地，比如荣瑞公之子，尚在东境统率二十万大玄军……”
“孤知道你们担心对王公贵族动得太狠，会引得大玄生乱，”萧启棣眸子微微眯起，寒光闪过，“所以，你们得想出个万全之策。”
大臣们神情凝重，脑子里快速进行思索。
如此看来，君上的意思很明显，除了将这一群体彻底清理干净之外，不做其他选择。
“臣有一计，”有个大臣上前道，“需借荣瑞公之死，方能实行。”
血泊中的荣瑞公竭尽全力发出微弱声音，“我……我还……还没死……”
萧启棣问：“把你的计策说来听听。”
大臣看了一眼文大人，说道：“先对外宣称，以文大人为首的几位大人与荣瑞公发生争端，导致荣瑞公被群殴致死。君上倍感惋惜悲痛，严惩凶手，并给荣瑞公厚葬哀悼。荣瑞公乃萧氏王族之首，所有王族和贵族成员，必定齐聚王城参加葬礼，到时候就可以悉数抓捕，最后再向天下昭告王公贵族们的罪状，一并处理之！”
萧启棣也看了一眼那十来个大臣，露出一丝为难神色，“这岂不是让文大人他们置身于凶险境地？”
“君上！”文大人神情坚定，“微臣丧子之仇得报，已了无牵挂，无惧生死！微臣鼠目寸光，差点因腐朽顽固，盲目尊崇荣瑞公之流而忽视大玄安危！实在罪孽深重，请君上给微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其余几个大臣同样表示，想要戴罪立功。
“好，既然你们如此坚持，孤答应了，”萧启棣嘴角微微勾起，“那便依计行事，先委屈你们到大牢里受些罪了。”
“萧……萧启棣……”荣瑞公艰难地伸出血手，努力瞪大眼睛，愤恨咒骂，“你……你数典忘祖弑杀亲族……后世之人必定骂你是个暴君！我……我看你死了之后有何脸面去见咱们萧氏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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