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城，粥棚前。
寒风凛冽，卷着雪花。
排队的人群瑟瑟发抖，眼巴巴地盯着前方冒着热气的粥锅。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人颤巍巍地端着盛了粥的碗，刚凑到嘴边。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伸出，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碗。
“老太婆，滚一边去！”
高个男人陈大壮，眼神贪婪地盯着抢来的米粥，仰头就喝。
老妇人被推倒在积雪里。
“我的粥……那是我的粥……”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还有谁？不想活的，就把粥交出来！”
陈大壮一脸失去理智的癫狂，太饿了，又饿又冷，这种滋味实在太痛苦了！
一个妇人扒开人群，挡在陈大壮的身前。
“当家的，你别这样，会被抓起来的。”
妇人哀求着，声音嘶哑，几乎要哭出来。
“滚开！老子都要死了，不怕被抓！冠城没有希望了，我就算要死，也要当一个饱死鬼！”
陈大壮一把推开妇人，伸手就要去抢夺人群里一个瘦弱少年手里的端的粥。
“小子！识相的就把粥给我！”
混乱中，一个身影飞快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陈大壮的手腕。
“住手！”
霍聿珩眼神凌厉冰冷。
陈大壮被他扫了一眼，双腿就是一软，随后被赶来的士兵摁在雪地里。
霍聿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仿佛刀锋般刮过他的喉咙。“来人！通知各粥棚，凡事有闹事者，格杀勿论！”
“末将领命！”
霍聿珩的视线在百姓身上扫过。
“各位乡亲，不必惊慌。”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风雪中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人群安静下来，目光中带着期盼、不安。
“出去收购粮食的小队已经回来了，总计购回两万斤粮食！”
两万斤粮食！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惊呼，有人甚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已经断粮大半个月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接下来的五天，粥棚每日都会供应热粥，大家都能吃上一碗。”霍聿珩接着说道。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感谢老天爷！感谢将军！”
百姓们喜极而泣，纷纷跪倒在地，朝着霍聿珩的方向叩拜。
霍聿珩看着眼前这一幕，竟是微微错开一步。
这些谢，他承受不起。
这些诚心的感谢，都应该属于恩人楚公子的。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小队稍作休整，便会再次出发，继续为冠城百姓寻购粮食。”
人群中再次响起一阵欢呼。
霍聿珩看着眼前激动的百姓，心中却愈发沉重。
两万斤粮食，对于整个冠城五万余人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哄抢事件，霍聿珩重新制定了施粥的规矩。
“从明日起，每家每户，只允许妇孺前来领取，违者，严惩不贷！”
妇孺的性命，在灾难面前有时候连牲畜都不如。
霍聿珩这么做，只不过是给了弱势的群体增加一点活命的机会而已。
百姓们对于霍聿珩的命令没有丝毫怨言。
反而更加感激他的体恤和周全。
百姓们敬畏地望着霍聿珩离去的背影，
“将军真是个好人啊，为了我们，四处奔波，操碎了心。”
“是啊，将军一定是找到了买粮的门路，我们有救了！”
“灾情这么严重，粮价可比人命还贵啊，将军安排的人能够带回两万斤粮食，恐怕……”
“为了报答将军的恩情，我们也要尽一份力！”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家跑去。
“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送到将军府去，不能让将军为难！”
“对！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支持将军！”
很快，将军府门前便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祖传的玉镯，有家中摆放的瓷器器皿，甚至还有金元宝银元宝无数。
这些东西，平日稀罕，可是灾情来临时，一点用的都没有。
与其放在家里，等他们都饿死冷死以后，不知道变成谁的，还不如现在拿出来给将军去购置粮食和御寒的衣物。
霍聿珩听到习丞的汇报。
霎时间，脸色一白，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百姓们倾尽所有来感谢他，可他，又何尝不是受了恩人的恩惠？
恩人的粮食，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
两万斤粮食，那是怎样一笔巨款？
他怎么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那可是堆积如山的粮食，他竟然，连一句询问都没有。
霍聿珩的喉头痉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羞愧、自责、懊悔，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霍聿珩，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将军？”习丞见霍聿珩脸色有异，担忧地唤了一声。
霍聿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地问道：“百姓们送来的东西，都有些什么？”
习丞如实禀报：“回将军，有祖传的玉镯，家中摆放的瓷器器皿，还有……”
“收下。”霍聿珩打断习丞的话，语气坚定，“将百姓们送来的东西，全部登记造册，日后，按价折银返还。”
“将军，这……”习丞面露不解，军中一项有关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规，就是将军拟定的。
“照我说的做。”霍聿珩语气不容置喙，“另外，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凡是百姓送来的东西，一律收下，登记造册，日后，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
习丞还想再劝，却被霍聿珩凌厉的眼神制止。
“去吧。”霍聿珩挥了挥手。
……
楚斯钰送走了最后一个乡亲，疲惫地靠在门板上，欲哭无泪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花钱的事，看来得缓缓了……”楚斯钰苦笑着喃喃自语。
谁能想到，在自己最穷的时候，居然承担起了养活五万多人的大事。
不过……
“钱虽然不够，但东西我多的是啊！”楚斯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转身走向了西厢房。
小山一样高的压缩棉被，遮住了窗户，以至于厢房里昏暗得很。
没想到被用来抵债的“垃圾”现在却成了不可或缺的宝贝。
果然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楚斯钰嘲弄一笑，没有丝毫犹豫，他将玉佩贴在了棉被上。
楚斯钰只觉得眼前一空，堆积如山的棉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是棉被消失的瞬间，地上发出叮呤当啷的脆响。
刺眼的颜色，晃得楚斯钰几乎睁不开眼睛。
无数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如同倒垃圾一样，从玉佩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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