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高中部只有六个班，高一高二高三各两个班。石磊接替侯平那个高二升高三班级的班主任，另外兼任高三另一个班的数学课。
魏校长想让郭婷婷带高三两个班的英语，可考虑到郭婷婷和石磊是两口子，他怕万一学生有什么事说不清楚，就和带高二两个班的英语老师商量，让她带高三，郭婷婷带高二，可那个英语老师说，她自己在哺乳期，精力有限，带高三压力太大，对学生和她自己都会有影响。魏校长想想也确实是这样。没办法，他只好安排郭婷婷带高三两个班的英语，兼任另一个班的班主任。
郭婷婷对石磊说，他俩像开夫妻店样。她心思单纯，为人磊落坦荡，倒没有想到魏校长想的那层顾虑。
另外，教育局今年计划给南山中学分配一个教英语的应届生，可最终人并没有来报到。魏校长不停地给教育局打电话，答复是让他先克服克服，会想办法借调一个人过来代课，但始终说在想办法，也没见着人。魏校长无可奈何，让郭婷婷把高一两个班的英语课先兼着，她不假思索地应下了。
石磊跟魏校长说，带四个班的课，太累了。
魏校长抱歉地搓着双手，“先辛苦一下，等教育局借的人到了就好了。石磊，你家里的活你就多辛苦点，有啥困难跟我说，我一定帮着解决，郭老师就负责上课。”
不过，郭婷婷倒没觉得有多累。她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上课又是她的乐趣，她除了上课外，只要有学生来问她问题，她是有求必应，而且，她还要回访，直到学生弄懂为止。所以，她除了吃饭睡觉外，所有的时间都泡在教室里，四个教室轮换着奔跑。
这样忙碌的生活，让她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个星期就没了，一眨眼，期中考试就到了。而教育局借的人始终也没到，就这样高一高三两个年级四个班的英语课郭婷婷只好继续一肩挑了。
期间，老郭和田荣桂来看过他们一次，看到虽然有些艰苦，但两人过得很开心，他们也就踏实了。
期中考试过后的那个星期天，石磊赖在床上不肯起床，郭婷婷还是按照老时间起床跑步读英语，她做好早饭，看天气很好，就想把被子洗洗。她见石磊还在酣睡，就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被窝里挠他。他闭着眼睛，握着她的手，问：“干什么了，这么凉？”
“洗衣服呢。起来吧，睡久了不好，生物钟紊乱！”她说着把脸也贴着他的脸。
“哪那么容易就紊乱了？上来，我给你捂捂。”
“快起来，我想洗被子。”
“又不脏，不用洗。上来！”
“让你再睡五分钟，听见没有？”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出去了。
石磊翻了个身，继续蒙头睡去了。
郭婷婷伸头看了他一眼，笑笑，没再说话。她提着桶去打水，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歌，心情好，水打的也顺利，桶下去就装满了水，她用力提上来，拎着刚要往回走，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在地，桶扔了，水洒了。因为井的四周铺了地砖，抹了水泥，她觉得屁股摔的很痛，继而肚子也痛了起来，她试着站起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了出来。她忍着痛跑回家，一看出血了，也不清楚是来例假了，还是哪儿摔坏了。她使劲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上个月来例假的时间了，而肚子痛得更厉害了，血也越来越多。
她大声喊道：“石磊，石磊，快起来！”
石磊一跃坐了起来，“怎么了？”
“我摔了一跤。”她带着哭腔说。
“摔到哪儿了？”
“不知道。”
“那哪儿痛？”
“肚子痛，在出血。”
“什么，出血？”石磊跳下床，套上衣服，一边系鞋带一边说：“那赶紧上医院。来，我背你。”
乡卫生院离学校不远，石磊背着她连走带跑几分钟就到了。妇产科只有一个医生，姓杜，还是助产士出身，周末她不值班，在家，有事值班的人就去叫她。
石磊看注射室门开着，冲进去把她放下，催促值班护士赶快去叫人。
那个护士不慌不忙地说：“石老师，我刚做了一个皮试，不能走。你去叫吧，杜医生家后面那排平房右手第三间。”她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郭婷婷，上下打量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
“婷婷，忍一下。”石磊没有搭理那个护士，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儿，他又冲了进来，几分钟后，那个杜医生才晃悠悠地进来。她穿着一件有些脏的白大褂，敞开着，突出的腹部高高隆起，应该怀孕有七八个月了。她简单地问了下情况，让石磊把郭婷婷扶到妇产科去。妇产科诊室在注射室的斜对面，郭婷婷正要起身，石磊一把托起她，把她抱了过去。
杜医生愣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郭婷婷躺在诊疗床上，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杜医生，你看看，要不要送到县医院去？”石磊着急地问。
“随便你啊！”杜医生叉着腰说。
“石磊，你出去，我没事，不用去县医院。”
“上个月例假几号来的？”杜医生问。
“我……我记不清了。”
“这怎么会记不清了呢？一个女人自己的事怎么都记不住？把裤子脱了。”
“忙起来，忘了。”郭婷婷不好意思地说。
石磊想过来帮忙，郭婷婷赶他出去，他只好先出去了。
杜医生检查了一下，说：“不是哪儿跌破了，是摔流产了，胚胎卡住了下不来，才会大出血的。你怀孕了你不知道？”
郭婷婷差一点儿坐了起来，被杜医生大声制止了。
杜医生把吸引器的瓶子举到她的眼前，指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说：“这个就是胚胎。”
不知为什么，郭婷婷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眼睛一热，泪水滚了下来。
杜医生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好了，别难过了。已经这样，没办法了，下次注意点。”她抱了床被子给她盖上，笑着问：“石老师对你好吧？”没等她答话，接着说了句，“我让他进来陪你。”
石磊进来，一下冲到床边，没等杜医生出去，就双手捧着郭婷婷的脸，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杜医生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倏的黯淡下去，赶忙带上门，出去了。
郭婷婷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好了，我去叫车，我们去县城。”他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不用。我只是有点伤心。”她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哪儿跌破了？”
石磊这么一问，她止住的泪水又下来了。
“怎么了？”
“对不起！我太傻了！”
“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起来，你就不会摔倒了。”
“是我傻，怀孕了都不知道，孩子……孩子没了。”
“孩子？你……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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